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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這一晚,馮霜止這裡卻偏出了點事兒。

  半夜裡在書房翻帳本打翻了燭台,將很久以前馮霜止抄寫下來的帳冊給燒了。

  這是當初王傑留下來的帳本,她jiāo出去的乃是原本,抄本還在她手中,之前覺得留不留都是那樣一回事兒,便放在了書架上頭,如今乍看到,竟然有些怔忡起來。

  和珅前面聽見這動靜過來,看她打翻燭台,那帳本一角燃起來,忙過來給撲滅了,平白無故燒了火,其實不是什麼好兆頭。但和珅是個不信命的人,也就沒什麼顧慮了。

  他忙將馮霜止拉到了一邊;“可曾燒著了?”

  “哪裡那麼容易出事?”馮霜止搖搖頭,又回頭看那帳本,“今日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恍惚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只是方才被那火給一下,又忘記了。”

  “想不起來便慢慢想,怕不是什麼要緊事,忘記也就忘記了。”

  她方才是想要找和珅說什麼事qíng的,現在倒完全忘記了。

  和珅看她當真無事,便要走過去收拾那一片láng藉,忽然看到那帳本,便拿在手中翻了一翻。

  當初斷案他也就遠遠看到過這帳本,畢竟是在乾隆的手裡的東西,他們這些個人也不好去碰,馮霜止是直接通過伊阿江將這帳本拿上去的,並不曾經過和珅的手。他現在拿起這帳本,目光忽然落在了一行字上,便忽然之間愣住了。

  馮霜止正奇怪他怎麼沒動了,便上去問道:“又出了什麼事兒?”

  “……要出大事了。”

  和珅只覺得倒抽一口涼氣,只盼著現在還沒出事,今日給這樣一鬧騰,孫李二人的事qíng指不定還要牽出他們背後的人來,他趕忙將那帳本一卷,便道;“出大事了。”

  也顧不得解釋許多,他只讓馮霜止今晚先睡了,便直接返身出去,推開門便叫劉全兒:“劉全兒速速去王傑府上,讓他連夜提審孫士毅與李侍堯二人。你別愣著,先去了,我在刑部等他!”

  “嗻。”劉全兒被和珅這冰寒的聲音凍得激靈靈地打了個抖,麻溜兒地跑著出去,便翻身上了馬,先往王傑府上去了。

  和珅這邊卻是揣著那帳本直接往刑部趕,只盼事qíng不要如他想像之中地那麼糟糕。

  劉全兒到了王傑府上的時候,王傑還沒睡,只坐在那書案前面雙手食指jiāo叉起來,就一盞越來越昏暗的油燈,也不說話,更不動作,跟入了定一樣。

  乍一聽見外面有人高聲喊,便出了書房門,才走到中庭,便已經看到門房給劉全兒開了門,劉全兒跑過來便給他打個千兒:“王大人,我家爺今兒也不知道為什麼,半夜裡出來說請您到刑部去連夜提審孫士毅、李侍堯——”

  劉全兒話都沒說完,便看王傑那臉色猛然一變,緊接著便聽他道了一聲“果真是壞了”。

  王傑直接從劉全兒的身邊過去,竟然拉了劉全兒的馬,便直奔刑部去了。

  劉全兒直接傻在了原地,這些個老爺們到底是gān什麼的啊?王傑這廝騎了他的馬,那他怎麼回去?

  甭管劉全兒這兒抱怨,王傑已經直接策馬到了刑部,剛剛進去便聽見摔杯子的聲音,卻是和珅罵道:“耽誤了事兒你們擔待得起嗎?!”

  只這一聽,王傑便知道要出事。

  他擔任刑部侍郎,也主管這一次的案子,進門只有一句話:“按照和大人說的辦。”

  下面那官員嚇得抖如篩糠,兩腿發軟,和珅方才說的是要半夜提人,他慢吞吞地便要走,和珅看他兩腳沒力氣軟趴趴的模樣,便冷笑一聲:“如今沒力氣辦事兒,今後也別辦事兒了!”

  這已經是威脅了,可和珅有威脅的資本。

  他看那官員在他這一句話之後已經要癱倒的模樣,便一腳踹在了他身上,將這官員踹倒在地,又看向王傑。

  王傑不理會這邊的qíng況,直接饒過後堂,便往刑部大牢走。

  一路上獄卒們哪裡想到這兩位老爺半夜來提審犯人,都給嚇jīng神了,忙不迭地站好了,整理著自己的衣帽。

  和珅與王傑快步從這悶熱又有難聞氣息的牢房夾道之中走過,兩邊瘋瘋癲癲的犯人們伸出手來,便要拉住他們,只是這二人根本目不斜視,不看他們一眼,兩下便走過去了。

  獄卒一直領著他們到了關押孫士毅和李侍堯的地方,這二人之前是朝廷大員,關押的地方也收拾得gān淨一些,不與普通犯人一起,只不過對於養尊處優的他們來說,這環境已經是相當惡劣額了。

  孫士毅與李侍堯的牢房相隔比較遠,因為害怕這兩人串供,所以分開關著。

  現在第一個看到的乃是孫士毅,王傑抬起手來,那手指輕輕一動,一揮手,眼神沉著,便讓獄卒去開門。

  那獄卒喊道:“孫大人,起來了,今夜提審您呢!”

  沒動靜。

  那穿著白色囚服的人縮在一堆gān糙上,身邊擺著些外面帶進來的酒食。

  和珅一看便知道要糟,在這臭烘烘的牢里,他抬手掩了一下自己的口鼻,看王傑冷臉又繼續往前面走,他卻不走了,只在這裡看著那獄卒將孫士毅翻過身來。

  王傑那邊是直接往前面找李侍堯了,李侍堯睡得沉沉地,冷不防地被人給叫醒,抬頭一看,竟然是王傑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一下站起來,便罵道:“好你個láng心狗肺的,不過是個剛剛踏入官場不久的愣頭青,竟然也敢算計你爺爺我,趕明兒本官出去了,定要你臉上跟開大染坊一樣!”

  他嘴裡罵罵咧咧,不想旁邊傳來一串平緩的腳步聲,一個淡靜的嗓音道:“還能說話,便是沒死。這污言穢語的,聽了心煩,還不趕快甩他幾個耳刮子,讓他給停住了?王大人文人出身,不好聽這些腌臢話的。”

  王傑如何不知道和珅也是暗含諷刺的?只不過和珅隨口便直接讓人上來打李侍堯,這膽子倒是大極了。

  獄卒聽了和珅的話,原本是有些猶豫的,不過一看王傑沒阻攔,又看和珅一臉似笑非笑的表qíng,不知道為什麼就打了個寒戰,上去便左右開弓,狠狠地抽那李侍堯耳刮子,那李侍堯兩邊臉隨著“啪啪”的聲響,不一會兒就腫了起來,牙齒咬到了舌頭,疼得臉都扭曲了。

  這一下才算是清淨了,和珅摸出手帕來,繼續掩住自己的口鼻,只輕輕道一句:“死了。”

  孫士毅是沒了。

  王傑方才一看便已經是明白了,他曾經跟江南道的河工關在一起,親眼見過人死在牢里時候的場面,那時候的江南官場也不少這樣暗地裡害人的把戲,只是沒想到輪到自己審案了,竟然也有人敢對這當初是朝廷一二品大員的人下手的。足可見,人心之黑了。

  他揮手一指李侍堯面前隔著的飯菜,“去看那飯菜里可是有毒。”

  之前孫士毅那邊便是這樣的把戲,一個孫士毅已經死了,不知道李侍堯怎麼想?

  獄卒拿了試毒的銀針,便往那酒菜上一cha,不多時銀針便已經發黑,李侍堯原本還想掙扎謾罵,這一下看見那銀針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臉萬萬沒想到的表qíng。

  和珅道:“虧得我們的李大人習慣了山珍海味魚翅燕窩,受不得這樣粗糙的飯菜。否則說不得便要跟不遠處孫大人一樣提前見了閻王。您當官這麼多年,怎麼著也不該有這樣大的仇人吧?李大人您這都入獄了啊,坐牢了啊,竟然還有人恨您恨到這地步,要置您於死地,也不知道您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李侍堯當真是個福大的,前幾天送來的飯菜里都沒問題,他也都吃了,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心神不靈惴惴不安,什麼都吃不下去,便將這東西暫時放著了,不成想現在竟然出了這樣大的事qíng。

  他嘴巴都被打腫了,這個時候含含糊糊喊叫道:“孫士毅死了?!”

  王傑嘆了口氣,背著手,道:“果真還是我疏漏了。”

  他回府之後便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只將整個事qíng思來想去,便猛然記起了坐在聚賢樓的時候他跟和珅、福康安說的一句:孫李二人在牢里聽說乾隆偏袒著他們,囂張跋扈得很。

  刑部大牢里,什麼人跟這兩位通了消息?竟然還有人給他們通消息,甚至他們身為罪臣還“囂張跋扈”,這本身便不對,若是背後沒個依仗,又哪裡敢這樣?

  所以這孫士毅跟李侍堯的案子背後還有鬼,如今一來便發現這二人已經死了一個,可見是有人要殺人滅口了。

  站在這牢房之中的一片昏暗裡,和珅臉上的笑容格外有一種奇異的蠱惑力。

  仿佛萬事萬物已經盡在掌控,轉眼之間他已經完全能夠cao控全局一樣。

  王傑見到他抬起手來,便按了按他自己另一手的手腕,似乎是思量了什麼。皇帝沒得去偏袒這二人,那是尋常事,可帝王無qíng,單說這二人得寵,也不該到這樣的地步。當這麼多年皇帝,該殺的便殺,即便是老了也不該這麼拖拉——若是說這二人背後的兩位阿哥牽出來,乾隆想要回護,這才是正理兒。

  和珅笑得含混,只低頭去看眼底還帶著驚慌的曾經官居大學士的李侍堯,只一句:“孫大人已經冤得去見閻王了。所謂狡兔死,走狗烹--李大人,都成了卸磨之後的驢,飛鳥盡之後的弓,您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第八十七章不和

  李侍堯得意了半輩子,從來沒有過這樣láng狽的時候。

  曾記得當時和珅剛過入朝為官,看上去也不過就是個半大小子愣頭青,他們那一群人,什麼時候將和珅放到眼裡過?哪裡想到,如今他身陷囹圄,這和珅反而站在這裡,一臉的閒適。

  早已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

  李侍堯不禁想起了當初的那一句話——莫欺少年窮。

  和珅發跡,是踩著別人一步步上去的,這樣的心思手段,他如今這樣也算是不冤枉。

  只是李侍堯怎麼也想不到,他即便是坐牢也沒想過將十一阿哥與八阿哥吐出來,現在卻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要將他與孫士毅置於死地。

  想必皇帝是知道他們背後也有人的,不將他們治死,不過是給自己兒子一個面子罷了。

  現在是八阿哥跟十一阿哥自己不要臉了,皇帝給他們面子,他們不理會,如今便是自己在作死了。

  早年八阿哥跟十一阿哥的關係還算是不錯,那時候五阿哥勢大,哪裡有現在冒出來的十五阿哥?有點關係的阿哥都聯手起來才能勉qiáng與五阿哥抗衡,八阿哥跟十五阿哥不過是與虎謀皮,大約沒猜到有東窗事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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