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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大夫人是應天四大姓中「程」姓的嫡長女,她的夫君是太學大學士,她的父親,是如今的丞相。更不用說,謝珠藏的祖母早逝,父親全賴謝大夫人長嫂如母地撫養長大。而後來,謝珠藏的父母救先帝而亡,奠定了今上的太子之位。

  趙婕妤回過神來,立刻道:「殿下聰敏過人,是性情中人呀,怎麼會是無知莽撞呢?」

  謝大夫人慢慢地抿了口茶,頷首道:「是啊。殿下得陛下與文華殿諸位學士悉心指點,敏而好學、仁義孝悌,是有目共睹的。」

  謝大夫人慢悠悠地說話時,扈昭儀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果然,謝大夫人「啪」地放下杯盞,就道:「此事上,殿下總是沒錯的。」

  玄玉韞沒錯,那被他潑了一臉酒的扈玉嬌,就必然是有錯了。

  扈昭儀一激靈,立刻道:「殿下此時還在奉先殿跪著呢。」

  謝大夫人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殿下真性情,難免有年輕人的意氣。若是其他的小郎君,只會得滿堂喝彩。我謝家闔家感激殿下出手維護。但殿下是國之貳儲,陛下深謀遠慮,對殿下嚴加管束,是國之大幸。」

  薑還是老的辣。

  謝大夫人這話一出,謝珠藏立刻就明白——扈昭儀敗了。

  扈昭儀這話無非是想說玄玉韞被玄漢帝罰了,所以玄玉韞有錯。可她沒想過,有的錯,玄漢帝能說,卻不會允許旁人指摘。

  扈昭儀也不是個蠢的,她頓時醒悟過來,差點氣得仰倒,卻硬生生地忍了下來,緩緩地道:「謝大夫人說得極是,是家裡把嬌嬌養得嬌憨了些。」

  扈昭儀臉上露出了歉疚的笑意,看著謝珠藏道:「嬌嬌被人撞到,打翻了酒壺,因著阿藏離她最近,就誤會了阿藏。她素來喜歡阿藏,又是嬌憨的性子,還當阿藏不喜歡她呢,一時就彆扭上了。」

  扈昭儀說罷,露出了無奈又好笑的神色:「她知道錯了,急得發了熱。阿藏會原諒她的吧?」

  扈昭儀知道謝大夫人難對付,直接將矛頭轉向了謝珠藏。

  謝珠藏抿了抿唇,只道:「殿下,還在……奉先殿呢。」

  她說話很慢,卻口齒清晰,用扈昭儀的話,堵了回去。

  扈昭儀一噎。

  謝珠藏這話,可跟扈昭儀說這話時的意思截然不同——既然扈昭儀已經親口說了是扈玉嬌太過「嬌憨」,那她先前跟玄漢帝告狀,讓玄玉韞跪在奉先殿的事,可就大為不妥了。

  謝大夫人頭一回露出了笑容:「阿藏跟殿下倒是齊心。只不過,解鈴還須繫鈴人。」謝大夫人鎮定自若地看向扈昭儀。

  扈昭儀寬袖下的手,緊緊地攥住了扶手。

  這就是讓她親自去陛下面前認下這個錯了。

  可扈昭儀也不是這麼好糊弄的,她說出來的話,再和氣不過:「是了,若是叫嬌嬌知道連累殿下受累,她定是寢食難安。我且去求求陛下,陛下看在我侍奉多年的份上,許會賜我一份體面。」

  「什麼體面?」

  扈昭儀話音方落,玄漢帝就大步走了進來。

  眾人起身行禮,扈昭儀頭一個迎上去,親昵地挽著玄漢帝的手臂:「方才臣妾還在說呢,嬌嬌被家裡養得嬌憨了些,誤以為阿藏撞倒了她的酒壺,這才委屈起來,卻不曾想連累了太子殿下。殿下是真性情,本沒什麼錯處,還望陛下開恩,讓殿下早些回去歇著吧。」

  「也罷,誤會說開便是好事。」玄漢帝示意高望去奉先殿傳他的口諭,他目光掃過謝珠藏,又問扈昭儀:「嬌嬌沒來?」

  扈昭儀心神一緊,立刻道:「嬌嬌還以為阿藏不喜歡跟她玩,心裡頭正難過呢,便病了。」

  扈昭儀哪裡敢等謝大夫人開口,她緊接著道:「不過如今知道是個誤會了,臣妾會派人好好地去寬她的心。」

  「這樣吧。」扈昭儀心思活絡,馬上就想出了個好法子:「嬌嬌這時候病著,沒法親自入宮來跟阿藏解釋。不如陛下恩准阿藏上元節出宮去瞧燈會吧?」

  「臣妾讓家裡準備好畫舫,正好能邀小娘子們一塊兒聚一聚。如此,有什麼誤會也都能好好說開了。」扈昭儀笑盈盈地給玄漢帝捶肩捏背,顯得極為親近。

  玄漢帝看向了謝大夫人:「謝大夫人,你意下如何?」

  「臣婦只是擔心阿藏,故而入宮拜見。見阿藏一切都好,臣婦也就放心了。旁的,臣婦謹聽陛下所令。」謝大夫人看到玄漢帝輕輕地拍了拍扈昭儀落在他肩上的手,低眉垂眸恭恭敬敬地道。

  玄漢帝便又看向謝珠藏。他看著謝珠藏的目光透著慈愛:「阿藏,想出去玩嗎?」

  扈昭儀悄悄地捏緊了自己的衣袖——玄漢帝這一句「想出去玩嗎」,分明是把謝珠藏的喜樂置於解除誤會之上。

  謝珠藏乖巧地點頭。她當然是一萬個不願意去,但謝珠藏也深知,扈昭儀在玄漢帝面前遞了這個梯子,也由不得她不去。

  玄漢帝撫掌而笑,看向扈昭儀:「朕讓太子和阿藏一道去,你可得讓扈家把人給朕護好了。」

  扈昭儀心下一松,知道此事已經翻篇了。她忙親自給玄漢帝斟茶:「臣妾陛下還不放心嘛。」

  玄漢帝一笑,此時才意識到一旁還坐著趙婕妤,對她頷首道:「趙婕妤,你去送送謝大夫人。」

  趙婕妤低眉垂眸,恭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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