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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傅硯就聽見了顧浮的聲音,那聲音不帶絲毫笑意,聽起來和顧浮最初問他那句「你是誰」一模一樣。

  她說:「師兄,我只要我的望昔。」

  傅硯轉身離開,輕功超絕的他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回到主院,傅硯被喊著「爹爹」的顧淵撲了個滿懷。

  這個年齡的孩子正是精力無限貓憎狗厭的時候,可他卻在被顧淵撲住的瞬間,自心裡升起無限的滿足感。

  也不過就三天而已,可他卻因這短短的三天,因顧浮對另一個自己的在乎,因懷裡這聒噪的孩子,產生了一個不大好的念頭——

  就像師兄說的,反正他們長得一模一樣,這九年間的事情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只要偽裝成顧浮的望昔,他是不是就能留下,一直留下,擁有顧浮,擁有顧淵,擁有這個家……

  林月枝追著顧淵跑出來,看見傅硯,低頭對傅硯道:「大人,小少爺又想吹塤了。」

  傅硯這才發現顧淵的手裡攥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掛著一個圓鼓鼓的塤。

  「娘只讓我別在她面前吹,又沒說我不能吹給我自己聽。」顧淵小小聲說完,賭氣似的抱著塤,用力吹了一段自己才剛學的曲子。

  也不知他是怎麼辦到的,硬是將渾厚的塤聲,吹得像家禽被宰時的慘叫。

  傅硯:「……」

  難怪顧浮不讓他吹。

  偏顧淵吹完還仰著小腦袋看向傅硯,一臉討夸的小表情,叫人根本無法拒絕。

  傅硯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昧著良心,誇了他一句:「好聽。」

  一旁的林月枝:真是辛苦國師大人了,哄完大的還得哄小的。

  ……

  時間就像掌中的流沙,傅硯越想抓緊,那細細的砂就流得越快。

  來到九年後的第十天早晨,傅硯起身漱洗換衣,推門而出後看到了站在門口等候的顧浮。

  顧浮一眼就認出眼前的傅硯不是自己要等的人,眼底的期待慢慢淡了下去。

  傅硯垂眸,淡淡地問:「每天早上過來,看到是我不是他,你是不是很失望?」

  傅硯的表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什麼好惡傾向,但在顧浮眼中,傅硯的情緒簡直就像是寫在了臉上。

  他不高興,他想要留下。

  果然是這樣,顧浮心想。

  那日顧浮去找司涯,詢問為何望昔沒有回來,司涯對她提出了一個可能——

  「說三天就三天,應該回來了才對,除非小師弟自己不想換」

  顧浮蹙眉:「不可能」

  望昔不可能不想回來。

  司涯不得不提醒顧浮:「倆小師弟呢。」

  望昔或許是想回來的,那九年前的傅硯呢?

  誠然,傅硯不會在這短短的幾天裡就喜歡上顧浮,對顧浮交付真心。但對幼時受盡磨難與屈辱,回到京城後雖然有了親哥哥,但因為親哥是皇帝,需要恪守君臣本分,所以依舊孤身一人的傅硯來說,九年後他所擁有的一切,對九年前的他而言,不可能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讓他死心吧。」司涯提議:「讓他明白,這一切是他的,但還不是他的。」

  「什麼都不經歷就想擁有如今的美滿,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好事。」

  顧浮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對面前的傅硯道:「嗯,很失望,因為我真的很想他。」

  顧浮清楚地看到,傅硯的眼睫顫了顫,明白那是屬於他的,心裡不好受的表現。

  顧浮見不得傅硯難過,索性背過身不看,接著說道:「你不是說過嗎,你們不是同一個人,我們也不是夫妻,我的丈夫是傅硯,是屬於這個時間的望昔,我只要他。」

  說完,顧浮聽到腳步聲朝自己靠近,接著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溫度,顧浮一驚,正要將人推開,就被一雙手從背後環住了腰肢與雙臂。

  纏繞著金絲的紅色耳墜在余光中輕輕晃動,顧浮呆住的同時,溫熱的吐息落到了她的耳朵上,微涼的唇抿了抿她的耳廓,之後像是覺得還不夠,便又張口,輕咬舔舐——

  「我喜歡最後那句話,再說一遍。」

  第77章 番外一·下

  一覺睡醒, 枕邊的愛妻不見蹤影,身處的環境也從自家那張舒適柔軟但每回起身都凌亂不堪的大床,變成記憶中早已被人燒掉的祁天塔。

  傅硯險些以為過往九年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現下夢醒了,自己在夢裡所得到的一切也都隨之煙消雲散。

  那麼問題來了:夢裡的人,現實中真的存在嗎?

  他面前這份奏報上所說的「今日才剛回京的忠順侯」,會不會根本就不是他夢裡的人?

  得到後驟然失去的落差讓傅硯心底升起恐慌。

  但還好,那枚由顧浮親手為他戴上的耳墜在微風的吹動下輕輕觸碰到了他的臉頰,讓他意識到自己所經歷的過往並非只是一場虛構的夢境。

  他將耳墜摘下, 纏繞著金絲的血翡墜子鮮艷且剔透, 這塊血翡是顧浮從瑞陽長公主那換來的,金絲是她去軍造司找副掌司顧竹, 學了點鑲嵌手藝的皮毛後, 自己一點點弄上去的。

  就像自己會為了給她準備每年的生辰禮物,耗費大量精力物力一樣, 顧浮對送給他的東西, 也是格外上心。

  傅硯低頭,薄唇輕觸那塊鮮紅的翡玉,心底稍安。

  所以記憶里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回到了過去, 回到了九年前顧浮詐死從北境回京的那一天,而九年前的自己不見蹤影, 很大可能是和他對調了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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