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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繞過待客的正堂,向左側間的書房走去。

  書房的陳設果然如她在命婦院那般簡潔,並沒有那小女兒屋內常有的諸多擺件,不知曉的還以為是哪位郎君的書房。

  黃花梨書案上擺放著熟悉的字帖拓本,皆是信中提到每日練習的字體。他忍不住眼眶刺痛,伸手觸摸筆架上那些她用慣的狼毫,貪婪地從隱隱存有她氣息的地方,找尋著消失在他身側的溫暖。

  「殿下。」隨著一聲呼喚,他猝然轉頭看向大門處。

  在午後暖陽的照耀下一時間看不清面容,只見那熟悉的輪廓出現在眼前。

  「竹音!」他內心狂喜,疾步向那女子走去。

  梁荷音端著托盤,見那通身透著矜貴之氣的太子殿下,喚著她那薄命姐姐的名字向她走來,害羞地低首行禮。

  「妾是……」話還未說完,隨著一聲劍出鞘的清脆之聲,她的脖頸倏地一涼,嚇得她將手上的托盤仍在了地上,滾燙的茶水濡濕了衣裙卻也顧不上了。

  小路子在門外喚道:「殿下……」卻被冰冷陰狠的聲音制止,「滾!」

  蕭繹棠看著面容與梁竹音有六七分相像之人,淡淡一笑,「姑娘可知我是誰?」

  梁荷音早已嚇得雙腿酸軟,哭泣道:「太……太子殿下。」

  方才她受了母親的啟發,趁著院中客人頗多,一路偷偷跟隨。在迴廊上見到一名小丫鬟端著茶水,便接過來走到了院中。那太監起初攔住她欲接過手中的托盤,待上下打量她一番後,略遲疑後竟然放她入內。

  她心中狂喜,趕忙掏出袖中的錢袋答謝,誰知太監卻嚴詞拒絕了。

  蕭繹棠抬起承影,用劍尖描繪著她的臉龐,溫聲說道:「既然你知曉我是誰,那麼前來尋我,有何事?」

  那劍氣透著刺骨的冰寒,在梁荷音的臉上所過之處引起她不斷的顫慄,她雙手低著門框,哆哆嗦嗦地說道:「妾見姐姐失蹤了,想著……代她侍候殿下,全了姐姐的心意……」

  隨著臉上一痛,她再也不顧不得捂住臉,尖叫著討饒:「求殿下饒命!」

  蕭繹棠嗤笑一聲:「你不配與她長得相像。」

  心中的失望與憤恨,使得他毫不手軟地在梁荷音面上劃了幾刀,隨之將劍尖上的血跡抹在了她的衣襟上,這才收了承影。

  將小路子喚來,轉身命道:「將她拉走,莫要髒了此處。另外,派人傳話給梁源,子不教母之過,命他立刻休妻,不得有誤!」他睃了一眼喏喏應是的小路子,「回宮後,自己領罰。」負手走回了內間。

  *

  半月後,雲州城。

  一名婦人牽著女童的手,指著站在門扉旁的梁竹音說道:「三娘還不快和梁夫子道別。」

  女童奶聲奶氣的福了福:「三娘謝過夫子教誨,明日再來。」向含笑看著她的梁竹音揮了揮手,跟隨著母親離開了。

  梁竹音見最後一名學童被接走後,回到屋內清理了雜亂的書桌。

  想了想,帶上帷帽挎上竹籃,鎖上了院門後去街市上採買。

  這半載內,明遠先生定期會命人送來銀錢。

  起初她來到此地,若不接受的確也沒有辦法生存下去。想想除了教書習字,做些女紅,的確也沒旁的技能。

  她先是為街上最大的成衣鋪子畫花樣子,將京城內時興的樣子盡數畫出,自然得了老闆娘的賞識。

  得知她有才學後,特意為她引薦了附近稍微富裕的人家,教幾名總角幼童習字讀書。

  總算是有了固定的收入。

  她想著在穩定幾月,攢攢銀子後便不再需要接濟。

  此時,夕陽西下,她迎著落日餘暉,透過薄紗簾幕看向南來北往船隻的河道。

  想著自己當初就是坐船回到京城。

  還記得與他分別時,雖然無法目視,卻也知曉是在這人聲鼎沸的碼頭。

  此時一艘客船緩緩停靠在岸,一名郎君歡喜地伸出手,將船隻上一臉笑意的女子扶了下來。

  兩個人相視一笑,牽手走向馬車。

  她的目光追隨者那輛馬車消失不見,這才低首嘲笑自己太閒了。

  忽然覺得後方像是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盯著她,下意識轉身看過去,碼頭旁迎來送往之人甚多,入眼皆是生面孔。

  她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也不在意,向街邊的店鋪走去。

  路過告示牌,見眾人擠在一起談論著什麼。

  「據說那太子殿下得了不治之症,陛下延醫問藥無數,還命國師做了法事,皆不見效。」

  「太子殿下不是剛過了弱冠之年,難道……」

  梁竹音手上一松,竹籃墜落在地。

  她撥開人群撩起幕簾看向告示,見果然是召集名醫為太子殿下救治的皇榜布告,心中墜痛之下被人群擠擠搡搡,撲倒在地。

  坐在馬車內的人手下意識一伸……

  透過薄紗窗看到她被好心的婦人扶起,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嘆了口氣,詢道:「她住所旁的院落可安排好了?」

  第75章 猜測

  衛恆與蕭繹棠共同看向窗外越走越遠的梁竹音, 苦笑道:「其實早在一月前,臣就以雙倍的價錢買下了那座宅院。只是,師兄你若在此長住, 那麼如何處理政事?」

  蕭繹棠強壓下喉頭湧上的腥甜, 疲憊地說道:「我已著人安排了傳信機構, 無非多耽擱兩日罷了。父皇自從得知皇后殘害無數皇嗣, 便中風不能言語,此時就算他知曉, 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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