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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兒,左良傅十指交叉,彎下腰,雙臂撐在腿上,定定地看著盈袖,笑道:「我知道,之前在杏花村酒樓你病糊塗了,好些話算不得數的,你把我當個可靠的人,才住在我這裡。」

  盈袖心裡難受,哽咽:「你生氣了?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沒生氣,真的。」

  左良傅眼圈紅了,笑著問:「等和陳南淮和離了,你有什麼打算。」

  盈袖怔住,這個問題她還沒有想過。

  「我不知道。」

  盈袖抿唇,微微搖頭。

  「我有幾個提議,你要不聽一聽。」

  左良傅給自己倒了杯水,只有他知道,在喝水的時候,有多麼難以下咽。

  「發生這麼多事,都是咱們始料未及的,我不是什麼好人,你不一定要以身相許的。」

  盈袖一愣,沒言語。

  這幾日住在左府,她才真知道左良傅肩上擔著的事有多重,百里加急文書,如流水般似的送來,昨兒略聽大福子說了兩句,夜郎西這半年奉命在地方推行丈量土地和強制和尚、尼姑還俗的事,檢括出不少土地,觸動了地方豪貴的利益,如今這些人聯合起來,「民變」一觸即發。

  最近還傳出很多流言,說夜郎西在檢括土地的時候,以權謀私,貪了不少良田,逼殺地方豪紳,私自開啟常平倉,說是給受災百姓散糧,實際都讓他暗中賣給了越國,他是某人的下官,為誰牟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不僅如此,長寧侯聯絡舊部同僚,一齊向長安遞奏疏,說左良傅暗害了他兒子,一定要陛下懲治。

  「你遇著難事了?」

  盈袖輕聲問。

  「沒有啊。」

  左良傅儘量保持平穩,笑道:「都挺好的呀。」

  男人輕輕轉動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這幾日,我一直幫你想這事,你聽聽看。」

  「好。」

  盈袖隱隱感覺到,他要說什麼。

  「陳硯松雖說是你父親,可瞧他對你和你母親做出的糟心事,即便他如今後悔了,想補償你,想來你也不願意同他過,對麼?」

  左良傅笑著問:「你想到你爹身邊麼?」

  盈袖搖頭,拳頭緊緊攥住:「我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好。」

  左良傅搓著手,長出了口氣,問:「那梅濂呢?」

  盈袖哭著掉淚,沒言語。

  「行,我知道了。」

  左良傅嘆了口氣。

  被至親哥哥嫂子出賣,這個坎兒,丫頭這輩子怕是都過不去。

  「你表哥袁文清是個好人,剛正不阿,你舅舅找了你大半輩子,想來你回到袁家,會被他們疼愛的。」

  盈袖手指把眼淚揩掉,強咧出個笑:「我和舅舅、表哥素未謀面,怕會尷尬。」

  左良傅心更疼了,笑道:「那這麼著吧,女人終究要嫁人的,我倒給你瞅了個好去處,謝子風對你一往情深,為了幫你找回記憶,忙前忙後的,都快把洛陽掀翻了,這些日子,他常過來給你送補身的藥膳,是個實心人。」

  左良傅眼裡的戲謔之色甚濃:「他爹娘開通,能接受你,這小子又是個文武全才,樣貌不僅是頂尖的,」

  男人舌尖舔了下唇,斜眼瞥向女人,戲謔一笑:「前兒我把他喝趴下了,架著他去解手,那玩意兒挺……呵呵。」

  「去你的。」

  盈袖白了眼男人。

  「怎麼樣,考慮一下?」

  左良傅隱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攥住,笑道:「若滿意,我明兒把他約出來,你們一齊吃個飯。」

  「行呀。」

  盈袖用力咬住舌尖,讓疼痛刺激自己,沒讓眼淚掉下。

  她轉身,從簸箕里取出個小布包,當著左良傅的面兒打開,將東西一一取出,是一雙鞋墊和三個香囊,笑道:「謝公子幫了我很多,我一直想感謝他來著。」

  盈袖垂眸,指尖撫著鞋墊,柔聲道:「這幾日太閒了,我讓荷歡找了些布料,用麵糊粘了十幾層,剪成鞋墊,我喜歡鳳仙花,就在上頭繡了這個花樣,謝公子常年在外,我又繡了平安順遂幾個字。」

  「你是個有心人。」左良傅莞爾。

  「大人過獎了。」

  盈袖將三個荷包拿出,笑道:「荷包我選了黑色緞子,我姓梅,就在上頭繡了紅梅。謝公子是個豪爽人,常常喝酒,可畢竟這東西傷身,我這幾日將龍井、六安瓜片、毛尖炮製成小糰子,烘乾後放入香囊里,平日裡可以喝,戴著身上,也比那些俗香強。」

  「這個好,謝公子知道肯定高興。」

  左良傅心疼極了,不知不覺,指甲竟深深陷入掌心。

  「沒完呢。」

  盈袖打開另外兩個香囊,笑道:「那姓杜的老頭子對不起我,我也不跟他客氣,讓他幫我弄了上等的傷藥,還有能解百毒的靈藥,平日裡帶在身上,若遇上意外,也能應急。」

  「你的心真細。」

  左良傅玩味一笑,走過去,將那些鞋墊和香囊包起來,問:「我也幫了你,你啥時候也能給我做一些?」

  「等我身子好了再。」

  盈袖微笑著答。

  「行,那說好了。」

  左良傅打了個哈切,輕拍了下女人的肩,笑道:「喝多了,有些暈,我就先回房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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