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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貪láng搖了搖頭,尋思著緩聲應了一句。胤祺微蹙了眉聽著,心裡頭驀地一動,忽然就想清楚了皇阿瑪的那一句話究竟有哪兒不對,猛地撐直了身子道:“我倒忘了問了——太子現在在gān什麼,眼下就已是順理成章的四哥帶著人忙活了麼?”

  “太子這些日子一直告病歇在東宮,前兒朝議上說因為蝗災和這一回瘟疫的事兒要給您跟四阿哥提親王,朝臣們都沒什麼異議,皇上也准了,就等著您身子好點兒再正式封賞呢。如今太子不出來,也就自然而然是由四阿哥主事了。”

  貪láng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下意識應了一句,又忙按著他靠了回去:“主子,您才剛醒沒多久,還是先別亂動的好,小心一會兒又該犯頭暈了。”

  胤祺現在的頭其實就有點兒暈,微抿了唇無奈地順著他的力道靠了回去,揉了揉額角輕嘆道:“不瞞你說,我現在真想出去看看——我怎麼覺著我就半個月沒出去,外頭的qíng形就已經變得快叫我跟不上了……”

  “主子要想出去,怕還是要再等兩天,等麻沸散的藥xing徹底散了才行。”

  他的話音還未落,廉貞便推開門走了進來,順口應了一句,把手裡端著的藥膳擱在桌上:“不過七阿哥倒是來了,主子若是嫌悶,不如和他說說話。”

  “他不是一直在盛京來著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胤祺詫異地應了一句,卻也覺著有些驚喜,忙吩咐貪láng出去把人迎進來。要說不常在京裡頭的阿哥其實不止他一個,他這個七弟胤祐自打封了貝勒,奉命掌正藍旗滿蒙漢三旗事務,就直接一頭扎在了盛京,倒是比他還不常回來,也只能在每年過年跟皇阿瑪壽宴的時候碰一碰面兒。如今雖不知怎麼跑了回來,可既然都已來了府上,卻也自然沒有不見的道理。

  貪láng不多時便引了七阿哥走進來,當年那個xing子孤僻倔qiáng,恨不得對著誰都帶刺兒的小阿哥如今也已長到了二十歲上,幼時的尖銳稜角在這些年裡已被打磨得光滑平潤,一舉一動都規規矩矩的毫不違禮,甚至在隨著貪láng進屋的時候還帶了些猶豫侷促,神色間竟也帶了幾分拘謹跟不自在。

  “小七兒,快過來——上回壽宴上都沒來得及好好跟你說話,也不知道你小子整天扎在盛京都忙些個什麼……”

  胤祺笑著溫聲招呼了一句,示意他在榻邊坐了,又撐著身子坐起了些,心裡卻忍不住生出了些難言的感慨。如果要論境遇,他這個七弟其實與老八是最相近的,都是母妃在宮中都沒有半點兒地位,外家也沒有絲毫的助力。小時候尚且看不出區別來,可慢慢兒的長大了,懂得事多了,外家有地位的阿哥卻也仿佛自然而然的就比那些個孤苦伶仃的高出了一頭。

  這個弟弟的xing子打小就敏感,又因著腳上帶了殘疾,雖有他一直留心護著,卻也一日比一日的安靜沉默,再不復昔日刺蝟似的尖銳,卻也沒了兒時毫無顧忌相jiāo時的那一份天真隨xing。胤祺始終都將這些看在眼裡,卻也終歸無可奈何,也只能想法子套了他的話兒,問清了他想做什麼,就求皇阿瑪給他定了個外放練兵的差事,總不至於再憋屈在京城裡頭屈心抑志,不得不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五哥……”

  胤祐在榻邊坐下,張了幾次口,終於還是低低喚了一聲。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屋角,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幾次,竟是忽然又起了身,屈膝重重跪了下去:“五哥——我闖禍了,你打我吧!”

  “小七兒——你這是唱的哪一出?還不快起來,有什麼事兒要當哥哥的背鍋,說一聲也就是了,gān嘛鬧這一出非叫我看著難受……”

  胤祺無奈一笑,探身使了些力氣才將他扯起來,自個兒卻也累出了一腦門的虛汗:“說吧,闖什麼禍了,我幫你收拾了不就是了?”

  胤祐的臉上卻仍是一片淒色,咬著牙搖搖頭道:“不行的,這一回的錯兒誰都收拾不了——別說五哥不會原諒我,就算是我自己,也恨不得親手一刀劈了我自己……”

  “你先別急,坐下慢慢說,聽話。”

  胤祺微蹙了眉,示意貪láng扶著他坐下,等著他的qíng緒稍稍平復了些,才又緩了聲音耐心道:“究竟出了什麼事,好好跟五哥說,咱們一塊兒商量有沒有解決的法子——你現在再怎麼著急,最多也只能叫我跟著你一塊兒著急罷了,該解決的事兒還是沒能解決,你說是不是?”

  胤祐坐立不安地低垂著頭,半晌才終於哽聲道:“這一回的瘟疫——這回的瘟疫都怪我,是我被銀子迷了心竅……五哥,我有罪於國家朝廷,也有罪於那些個患病的百姓,我甘願受罰……”

  胤祺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實在想不出這究竟是怎麼個劇qíng,更想不通這當口居然還有人主動跑過來背鍋。只是如今一頭撞進來的是自家弟弟,他卻也沒了調侃的心思,張了張口才艱難道:“小七兒,你莫非……認識那個朱三太子?”

  “朱三太子?”胤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顯然對這麼一個名字極為陌生,“是東宮的人嗎?我不認識……”

  胤祺心裡頭忽然隱隱生出了個近乎荒謬的猜測來,示意貪láng扶著自個兒打榻上起了身,支撐著走到這個弟弟身邊坐了,含笑用力地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好了,現在說吧——你連那朱三都不知道,是怎麼就一門兒心思覺著自個兒是這瘟疫的始作俑者來著?”

  胤祐被他仍如少時一般對待,臉上便不由帶了些淡淡的血色,抿了抿唇才定下心神。仔細聽著他把話說完了,才又蹙緊了眉茫然低聲道:“難道——不是吃了蝗蟲粉,就會叫人染上瘟疫嗎?”

  第153章 秋闈

  “誰跟你說吃了蝗蟲粉得瘧疾的——那我還不如直接叫老十三去往沙俄扔兩把蝗蟲粉,別說尼布楚了,聖彼得堡興都能給打下來。”

  胤祺聽得啞然失笑,望著這個弟弟詫異又茫然的神色,忍不住又照著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搖了搖頭輕笑道:“整日裡就屬你會胡思亂想,給你關個門你都能在裡頭想上一天不帶重樣兒的……把心儘管放下來慢慢說,你是怎麼跟蝗蟲粉扯上的關係,難不成前兒倒賣炒價的是你的人?”

  “五哥——你真不是故意安慰我的?”

  雖說得了胤祺的保證,胤祐心裡頭卻依然有些忐忑,猶豫著試探地問了一句。胤祺揉了揉額角無奈一笑,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道:“自然不是——再說了,那蝗蟲粉還是我叫小九最先開始賣的呢。要真是根源出在這兒,要不著你跑來認錯,我就得先到皇阿瑪那兒去請罪去了。”

  “是五哥你先賣的?我還當是老十呢——當時他們跟我說叫我也跟著買一些再賣出去,說能掙錢,我一時就信了……”

  胤祐聽得愈發愕然,他一直待在盛京,對京城裡頭的事兒知道的不多,這時候還依然有些雲裡霧裡。胤祺卻已隱隱聽出了些門道,眼中不著痕跡地閃過些思索,又似是隨意地道:“對了,我記著你的嫡福晉是老十的表妹來著……這事兒是他們家牽的線?”

  他還記著當初溫僖貴妃歿的時候,她那兩個不爭氣地就在靈前為家主之事互相構陷乃至大打出手的兄弟。那個阿靈阿如今已徹底歸附了八阿哥,死心塌地的替著老八做事,雖說這麼些年來基本上沒能幫著什麼有用的忙,倒是添了不少的亂,可畢竟忠心可嘉,身份又擺在那兒,老八直到現在也都還耐著xing子忍著他。

  至於另一個比阿靈阿只怕還不如些的法喀,雖說與阿靈阿兄弟jiāo惡,卻畢竟同為十阿哥的親舅舅,也只能捏著鼻子一塊兒伺候著老十,只是不常與老八走動。七阿哥的嫡福晉就是這個法喀的親閨女,與鈕鈷祿這奇葩的一家子走得近也是難免的,只是這一回居然攛掇著老七跟自個兒槓上了,也不知究竟是無心之舉還是另有所圖。

  胤祐點了點頭,微蹙了眉回想著此前種種,思索著緩聲道:“說是她本家的弟兄,有這麼個掙錢的門路,叫我也跟著碰碰運氣。我也沒多琢磨什麼,左右手裡頭閒錢也沒處花,就給了他們去折騰,可折騰了一溜八開,也一直沒見著什麼回頭的銀子……”

  比誰都清楚為什麼沒能見著回頭銀子的胤祺忽然平白生出了些心虛,抿了口茶輕咳一聲,決定還是不告訴這個弟弟其實一直是自己在背後懟他的慘痛事實:“罷了,此事我們先不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可又是怎麼就跟瘟疫扯到了一塊兒去的?”

  “那一日來了個牛鼻子道士,說是叫張天師的……”

  胤祐說到這兒自己卻也覺著有些臉紅,摸了摸腦袋低聲道:“他給我算生辰八字什麼的,居然都對上了。五哥你也知道,咱們這些個阿哥的八字玉碟是不會傳出去的,尋常人自然更是難以知曉,我聽著他說得確實准,不覺就信了他幾分。然後他就又說了我做的那些事兒——說蝗蟲是瘟神化身,散了蝗蟲粉,自然就會滋生瘟疫什麼的……”

  “然後你就信了?”

  胤祺哭笑不得地望著這個滿臉凝重緊張的弟弟,只覺著這手段跟前世天橋下頭擺地攤算命的實在沒差到哪兒去,卻沒想到居然當真會有人上當:“咱們的玉碟就在宮裡頭放著,能拿到的人多了。你怎麼就不先想想是不是什麼人有意利用你,設了個套兒故意等你往裡頭鑽,居然上來就信了這懸乎至極的半仙兒——小時候的機靈勁兒都哪兒去了?”

  胤祐幾乎根本就沒動過這麼個念頭,一時聽得目瞪口呆,茫然地應了一聲,卻又認真搖了搖頭道:“不會,我就是個無權無勢的阿哥,利用我算計我也沒什麼用,他們給我下套gān什麼……”

  胤祺聽得心中半是黯然半是無奈,默然片刻才淡淡一笑,輕輕按了按這個弟弟的肩:“七弟,這一回怕還真是有人算計了你……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jiāo給我來處理。好容易回來一趟,在京里安安心心地玩兒幾天,等回了盛京就好好整頓你的旗務。別老什麼鍋掉下來就往自個兒身上背,記住沒有?”

  “五哥,你身子還都沒好呢,不能為了我再cao勞了——你跟我說怎麼管,我自個兒去查。”

  叫他意外的是,這一回這個弟弟的頭搖得卻是比哪一回都堅決,甚至大有一副不同意就賴在這兒不走的架勢。胤祺怔忡了半晌,終於搖搖頭妥協地無奈一笑,揉了揉他的腦袋微微頷首道:“好,那你就照我說的去做——你就拿出今天找我的這個勁兒來,直接去找老十,把什麼蝗蟲粉瘟疫的那一套再跟他說一遍,也別說你來找過我了,先看看他是什麼反應。他要是拉你去見老八你就去,只要守住了別露餡兒,隨你怎麼發揮。回頭再跟我說他們都是什麼反應,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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