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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貪láng眼疾手快地一把抄起了那個軟枕,快步過去安撫著自家顯然被憋得有氣沒處發的主子。只是他不說這傷口的事兒倒也罷了,一提起來,胤祺只覺著更是滿肚子的憋屈無處訴:“我實在是想不通——你說我扛不住毒也就罷了,咱們倆一塊兒受的傷,憑什麼你被捅了個對穿都好全了,我不過是破了點兒皮,就到現在都還沒好?”

  “別欺負你們家侍衛了,是朕叫他們給你多用些活血的藥,好催發你體內的生機——雖說傷口好得慢些,可你總歸也是整日裡埋頭大睡,倒也礙不著你什麼事。”

  門口傳來康熙含笑的聲音,胤祺聞聲目光一亮,撐起身子朝門口望去,就見著皇阿瑪打外頭快步走了進來,後頭居然還跟著闊別了大半年的自家師父:“師父,皇阿瑪!”

  “你看,朕就說他準定會先叫你。”

  康熙半真半假地朝著huáng天霸無奈一笑,快步走到了榻邊坐下,仔細打量著這個兒子臉上罕有的健康血色,滿意地點點頭輕笑道:“不錯——看來往後時不時地就該把你這麼放倒一回,才能叫你安安生生地好好兒調理身子……”

  本來以為不錯後頭再怎麼也得跟兩句自個兒這一回多聽話多老實的表揚,誰知道自家皇阿瑪居然別出心裁地得了這麼個結論。胤祺愕然地眨了眨眼睛,正要調整好狀態好好叫一回屈,卻忽然被康熙不著痕跡地扣住了腕子,迷茫地看過去,就見著自家皇阿瑪正偷偷朝他打著眼色,顯然是叫他把這一回幫著給圓成過去。

  瞄了一眼抱著把刀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神色間仍帶著些冷然不悅的師父,胤祺瞬時明白了康熙的用意。沉穩可靠地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點了點頭,轉過頭就對著自家師父一氣呵成地告狀道:“師父,皇阿瑪帶著他們去秋獮,就把我一個留在了京裡頭——您看看把我給累的,連枕頭都砸不著人了!”

  第152章 七弟

  雖然明知道胤祺大概不過只是在藉機搗亂,可一想起明明是自己好不容易花了幾年時間調養得壯實些了的徒弟,回京才不過大半年居然就被折騰成這個樣子,huáng天霸依然還是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了康熙一眼,推開他自己坐在了榻邊,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背溫聲道:“不要管他,你好好養病。等身子好一些,師父就帶你回江南去。”

  “天霸——江南冬天濕冷,他的身子在那兒待不住……”

  眼見著對方的態度怕是顯然已當了真,康熙卻也沒工夫收拾那個慣會拆台的兒子,苦笑著緩聲勸了一句。huáng天霸卻只是不冷不熱地掃了他一眼,微寒了聲音道:“他就算在你這裡,不也是個cao心跑腿的命,一年到頭九災十難的捱不完?”

  康熙一時居然無言以對,心虛地輕咳了一聲,也不顧他是否看得見,不迭地朝著這個從沒給過自個兒面子的兒子使著眼色。胤祺卻也沒想到自家師父居然真就這麼下了決心,他在京中的事兒畢竟還沒了,也不想哪天早上一睜眼就被自家行動力一流的師父給直接打包帶出了京城,也就從善如流地眨了眨眼睛,扯了扯自家師父的衣裳訕笑道:“師父,我跟皇阿瑪鬧著玩兒呢……其實也是我自己想要幫著皇阿瑪做點兒事。前兒皇阿瑪還病了來著,京裡頭又沒有人,我這才趕鴨子上架地管了兩天。也沒就怎麼累著了,還是我自個兒的身子不爭氣……”

  “下不為例——你有那麼多個兄弟呢,怎麼就不知道叫他們幫幫忙?只有你最老實,叫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都不知道偷懶。”

  huáng天霸對著自己這個徒弟一向生不起氣來,帶了些無奈地數落了一句,又從懷裡掏出了把扇子扔給他:“謝家鼓搗出來的新玩意,說是用鐵檀木做的扇骨,拿著輕巧,倒比鐵鑄銅澆的還硬上幾分。扇面是用烏金蠶絲製的,用了你們家緙絲的手藝,你若是喜歡便拿著玩,倒也能做防身之用。”

  胤祺目光一亮,接過來笑著道了句謝,拿在手裡饒有興致地把玩著。見著他的jīng神頭比前些日簡直qiáng了太多,兩個做長輩的嘴上不說,心裡懸著的石頭卻也總算落了下來。huáng天霸知道康熙定然有話和自己這個徒弟說,敲打一番見著了效果便也夠了,又叮囑了兩句便藉故起身告辭。貪láng也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守在門外,屋裡頭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皇阿瑪……”

  胤祺還記著之前康熙也得了瘧疾的事兒,斂去了原本有意胡鬧折騰的笑意,將手裡把玩著的扇子也擱在一旁,探了身子拉住自家皇阿瑪的手,微蹙了眉關切道:“您身子都已好全了沒有……兒子叫年羹堯送去的藥可用了麼,有沒有什麼別的反應?”

  不同的人對奎寧的接受程度不一樣,大多數人只要不服用過量了便無甚大礙,可也有吃了就覺著頭痛噁心,甚至有損視力跟聽力的,只有停了藥才能恢復。只是如今能抗瘧疾的特效藥就這麼一種,卻也沒什麼更保險的選擇,冒著點兒副作用的風險用了奎寧,也總比拿小柴胡湯終日不上不下地吊著好得多。

  “朕的病早就好了,你那藥一用就靈——虧的那些個太醫還左一個不妥右一個不便的,莫非百姓們用了能治病,到了朕這兒偏就不能用了?”

  康熙想起那些個太醫的謹小慎微便覺來氣,輕哼一聲在榻邊坐了,半晌自個兒卻又無奈地搖搖頭笑了一聲,抬手虛點了兩下這個叫他最得意卻也最cao心的兒子:“倒是你這個臭小子,可真是記仇——朕不過是不准你跑到熱河來,怕你鞍馬勞頓傷了身子,你居然掉頭就不准朕從熱河回來看你。豈不知朕乍聞你病重,卻又不能親自守著,心中是何等煎熬……”

  胤祺怔忡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個兒好像確實說過這話,只是當時光想著後宮風波迭起,不能叫皇阿瑪帶著病還被攪進yīn謀裡頭算計利用,卻是半點兒都沒想到這麼一層。心裡頭一陣酸暖歉疚,老老實實地微垂了頭低聲道:“原本也沒想著能病這麼久,叫皇阿瑪擔心了。”

  “那倒不用,要是朕不叫他們趁著這個機會把你的身子徹底養過來,有意催發了你身上原本被壓制住的隱患病根一併調理,你也不至於病上這麼久。”

  康熙擺了擺手,坦然地應了一句,說出來的話卻叫胤祺張口結舌地啞然了半晌。仔細掂量了一番自個兒每一回不畏qiáng權勇於抗爭的後果,終於還是認命地嘆了口氣,對著面前實力差距實在懸殊的惡勢力苦笑著低了頭,把先前的話從善如流地改了個說法:“兒子實在不爭氣,叫皇阿瑪費心了……”

  “這一回已好了不少,只要你好好的養著,雖說尚比不上尋常人康健,卻也不至於三天兩頭的便生病遭罪了。”

  康熙溫聲淺笑了一句,握著這個兒子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你要聽話,朝中的事有你四哥他們給朕幫忙,總能管得過來。你要cao心朕攔不住你,可也一定要量力而為,要有分寸才行,知道嗎?”

  胤祺隱約覺著這話仿佛有些蹊蹺,卻仍是聽話地點了點頭,猶豫片刻才終於試探著道:“皇阿瑪,朱三太子的案子……如今可有什麼進展了沒有?”

  “還沒有——這些人倒是jīng明得很,這一回在你這兒吃了個大虧,就都立刻縮回了頭,再沒折騰出過什麼動靜來。宮裡頭朕已著人查過了,那香只在惠妃那兒沒有,可也大抵不是刻意為之,只是因為那幾日她恰在吃齋禮佛,她那宮裡也就都換成了檀香。朕也問過了你祖父,辛者庫送出來的時候確保還是對的,可究竟是與內務府jiāo接時有人動了手腳,還是內務府向下攤派時出了變故,如今就實在難以查清了。”

  胤祺輕輕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垂了眸尋思著——他倒不意外自家四哥把宮裡頭的事兒告訴了皇阿瑪,畢竟再怎麼也過去了大半個月,就算他四哥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查上這麼多天都不叫皇阿瑪察覺。只是聽著自家皇阿瑪的意思,這幾條線索竟都無聲無息地斷了,將這一樁案子就這麼變成了個無頭案,那位藏在幕後的“朱三太子”這一份進退取捨間的果決,卻也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好了,朕說這事兒也不過就是給你聽個熱鬧,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打朕登基以來,這朱三太子前前後後的都冒出來十多個了,在京裡頭尋機生事也不是一回兩回,朕心裡有數,不會輕易叫他們興風作làng的。”

  見著這個仿佛是天生勞碌命的兒子果然這就開始琢磨了起來,康熙卻也是無奈一笑,抬手扶住了他的肩,安撫地輕拍了兩下:“你現在最緊要的事兒,就是好好的把身子養好,等你身子好了,又有什麼不能替朕分憂的?”

  胤祺眼中也帶了些柔和的暖意,淺笑著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父子倆又隨意聊了些閒話兒,康熙還要回南書房議秋闈的事,不能留得太久。反覆囑咐了幾回這個兒子要聽話好好養身子,又特意問了問他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直到梁九功探頭探腦地小心翼翼催到第三次,才終於意猶未盡地起了身,叫傳玉輦往乾清宮回去了。

  “主子在想什麼?”貪láng打外頭端了一碗湯藥進來,又把半開著的窗子合上了,好奇地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胤祺,“外頭現在沒什麼大事兒,原本的風波也都平復了下來,眼見著就要定秋闈的主考了,朝中正商量著這一樁事呢。”

  “就是因為平復了下來,我才覺著有些奇怪。”

  胤祺這些年來喝藥都已和喝水差不多,抬手接過那一碗藥一口口喝盡了,居然還意猶未盡地回味了一番:“這藥的味道倒還不錯,是拿什麼熬的?”

  “……”貪láng驚恐地望了他一眼,遲疑了片刻才把那隻碗接了過來,自個兒試探著嘗了嘗碗底剩下的藥渣,面色便立時痛苦地糾結成了一片:“主子,您可能是得吃點兒正常的東西了……”

  “你看看——難得我苦中作樂了一回,你這是什麼反應……”

  胤祺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輕嘆口氣,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水漱了漱口,才又接著先前的話繼續說下去:“聽皇阿瑪的意思,倒像是不打算追究了似的——可那畢竟是後宮啊,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怎麼能撂在那兒就置之不理呢?”

  “皇上大概未必是置之不理,只是不願叫這些事兒影響了主子的心境——其實前些日子宮中鬧出的動靜也不小,據說直接打殺了一批太監跟宮女,內務府總管科岱也叫革了職,換成了太子的奶兄凌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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