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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過禮,便有命婦一一上前來拜見皇后娘娘,說上兩句吉慶話,露個臉兒,不論是對往後自家男人在朝堂上的仕途,還是往後每三年一次的后妃大選,能討得姜皇后的歡心,總歸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人來人往,枯坐應付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皇后已然有些乏了,轉過臉執起桌上的瓷盞抿一口清茶,再抬眼,正見雍候夫人帶著個少女自人群中款款而來。

  她停住動作,微眯起眼略略一掃雍候夫人,未做停留,隨即落到那少女身上。

  約莫十五六歲的豆蔻年紀,卻天生一雙細長嫵媚的丹鳳眼,其上兩彎柳葉眉,膚色勝雪丹唇嫣紅,再湊上一張嬌俏的瓜子臉,確是一副恰到好處的美人皮相,足夠引人注目。

  待行到皇后跟前,便見她低眉頷首裊裊福下身去,「臣女明儀,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那聲音纖細的也如她這個人,恬淡嬌弱。

  眾人早聽聞雍候有一掌上明珠,自小體弱多病,故而愛之甚深,極少讓她出門露面,如今一見才知竟還是個傾城美人 。

  皇后依稀記得上回見她,還是五年前後位空懸之時,兩人曾一同應詔前往慈安宮中。

  她那時還是個十歲的小娃娃,生得粉雕玉琢,性子乖巧羞怯,進了慈安宮便坐在太后身邊掖著兩手,問什麼便如實答什麼,不問便低著頭安安靜靜。初次見到皇帝一時緊張忘了行禮,待回過神來,紅著臉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喏喏叫了聲「哥哥」。

  那日太后曾當著眾人的面直問皇帝更屬意誰,不論是出於太后淫威還是別的緣由,總之皇帝當初未有猶豫便選了這個小巧可愛的女孩,只是沒想到出了那扇宮門,最後入主中宮的仍舊還是那個大了他五歲、冷漠孤傲的姜家女。

  皇后不論何時想來那場景都覺得實在可笑的很,兩個年齡相差八歲的女子,為了嫁一個還尚未成人的少年而同聚一堂,當日那一處戲台上的三個人實則各有各的荒誕。

  記憶里還梳燕雙髻的女孩兒眼下卻都已經出落的娉婷婀娜,尋常不露面的人,突然出現這麼一回又怎會是為了來給皇后賀生辰?

  皇后收回目光,開口教她免禮,場面上寒暄幾句,問問她如今身子如何之類的話,她盡一一答了,姿態恭敬並無半點對當初與後位失之交臂的怨懟,言行舉止都是大家閨秀的端方穩重。

  倒是雍候夫人,此回閉口不談他家小公子之事,這廂規矩見過了禮,便領著明儀復又退下,多餘的話一概不提。

  接見過一眾命婦後,皇后沒有從始至終在偏殿相陪眾人的道理,遂起駕退到了暖閣稍坐休息,扶英呢,早早便同沈太傅家的小孫女一道往花園裡玩耍去了。

  皇后方在榻上坐定,粟禾捧上來一碗蓮子羹,遣退了屋裡幾名宮女後,才道:「娘娘此前曾問雍候是否為小公子之事上書皇上,奴婢後來也派人打探過,當時事發不久確有承上過一封摺子,但恰逢秋狩之變,直到皇上回宮後才於御書房召見了雍候一回,具體談了什麼倒無從得知,但光瞧著小公子如今還在京畿府衙的死牢里,想必是不歡而散。」

  「人放在死牢里吊著一口氣,案子證據確鑿卻又不處置......」皇后說著輕笑一聲,搖搖頭,「皇上此回想必是獅子大開口,逼得雍候寧願舍了那兒子都不願意答應他。」

  粟禾回想到那時她將雍候夫人拒之門外,當時不解其意,如今看來,恐怕也是早料到會有今日這局面了。

  她思索道:「這案子僵持至今已然月余,雍候與皇上各據一方較著勁兒許久,奴婢是怕,如若皇上見雍候鐵了心不依從,先行退步了,或者雍候終究顧念親兒向皇上妥協了,畢竟虎毒不食子,這樣一來,豈不是......」

  皇后兩指捏著小勺,一圈一圈輕輕劃在碗口,沒有直接答話,卻問她,「還記得當年太后躺在慈安宮命不久矣之時,皇上做了什麼嗎?」

  粟禾聞言頓時一怔,片刻沒說出話來。她不僅記得,更甚至如今想起來都難免覺得後背生寒。

  當年那間昏暗的宮室中,十五歲的少年皇帝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床上形容枯槁的太后,良久,忽然彎腰在床沿邊坐下來,一言不發地將她的兩隻胳膊放進被子裡,又細心掖了掖被角……隨後,卻突然伸出手狠狠扼住太后的脖頸,趕在皇后上前來制止之前,如願以償地親手結束了太后的性命。

  「太后當初之所以敢那般囂張跋扈,背後靠得無非是雍候在朝中的權勢。皇上往年所受每一份欺辱雍候都可謂「功不可沒」,他的恨意早就刻進了骨子裡,豈是等閒便可退步的。」

  皇帝不退步,那雍候呢?

  粟禾聽著前半程兀自思索,腦海中忽地想起方才在殿中見的明儀郡主,心中頓時瞭然。若雍候願意在朝政中妥協,雍候夫人又何必要素來不見人的明儀再出來拋頭露面這一回。

  「那邊此回想必是有備而來,娘娘是不是及早制止為好?」

  「制止?一個大活人已經站在眼前,要怎麼制止?」皇后忽地莞爾,「皇上若時至今日仍舊只是個為美人折腰的庸人,那便是本宮高看他了。」

  粟禾從不置喙她的決定,當下應了聲是,便不再多言。

  臨至傍晚酉時末,長禧宮派人前來傳話,眾官員及家眷已入殿,恭請皇后移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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