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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寒章拿出他翻過的那本書,隨意翻了一頁:「這本第五十九頁寫了什麼?」

  晏行昱想也不想:「沒寫什麼,只畫了一張春宮圖。」

  荊寒章:「……」

  荊寒章愕然:「你竟然真的記得?」

  晏行昱終於將視線從書上離開,道:「看過一遍,誰都能記得吧。」

  荊寒章:「……」

  荊寒章開始懷疑自己就算沒有中佛生根的毒,論學識也八輩子都比不上晏行昱。

  荊寒章打算不給自己找罪受,將此事含糊過去,問他:「話本好看嗎?」

  對上荊寒章有些期待的眼神,晏行昱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想打擊他。

  荊寒章十分豁達:「沒事,你直說便是,我不生氣。」

  「嗯。」晏行昱這才放下心來,「不好看,還沒有佛經好看。」

  荊寒章:「……」

  荊寒章面無表情道:「我生氣了。」

  晏行昱:「?」

  晏行昱滿臉茫然,說好的不生氣呢?

  荊寒章這等凡人完全理解不了晏行昱,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寧願去看那晦澀難懂的佛經,也不喜歡看這種劇情跌宕起伏愛恨情仇的話本。

  荊寒章嘆了一口氣,將話本從晏行昱手中抽出來,扔到一旁:「不喜歡看就別勉強自己,我是想讓你開心,不是要給你多增添負擔的。」

  晏行昱點點頭。

  荊寒章繼續在一旁看摺子,晏行昱無所事事,只好在搖椅上晃來晃去,目不轉睛地看著荊寒章。

  「殿下在看什麼?」晏行昱晃得腰都在發飄,腳尖一點底,強行讓搖椅停了下來。

  「江南水患的摺子。」

  荊寒章辨字已經十分熟悉了,只要不是極其繁瑣的字,他都能看懂得差不多。

  荊寒章說完,就遇到一個自己不懂的字,湊上前給晏行昱看:「這個字是什麼?」

  晏行昱瞥了一眼,和他說了。

  荊寒章繼續看。

  晏行昱挑眉道:「治水患的官員應該和晏戟沒什麼關係吧?殿下做什麼讓人參他?」

  荊寒章木然將視線看他,雖然對晏行昱只看了一眼就能知曉大致的能力已經習慣,但每次這樣他還是難免有些挫敗,覺得自己這個粗人好像配不上這麼驚才絕艷的鹿。

  「有沒有關係,我說了算。」荊寒章冷笑了一聲,將摺子隨手一扔,「派去治水患的官員玩忽職守,私吞那麼多賑災官銀,我判他個斬立決也無人能說什麼。人既然在江南死了,誰又能知道他和丞相有沒有勾結?」

  荊寒章十分流氓,直接來了個死無對證,隨口攀咬。

  荊寒章自己也知道這樣八成太過小兒科,但他還是剛入朝堂,連百官的名字都記不得幾個,更何談去結黨耍手段。

  他不讓晏行昱看到這些摺子,也是因為羞赧。

  不想晏行昱覺得自己是個無用的男人,連報仇的手段都上不得台面。

  但晏行昱聽完後,反而點點頭,道:「殿下好厲害,竟然能想到這個。」

  荊寒章:「……」

  荊寒章莫名臉燒,覺得自己有些班門弄斧,但聽到晏行昱誇他,還是不自覺地追問:「真的嗎?」

  「嗯。」

  晏行昱伸手摸了摸荊寒章的頭,心裡卻在嘆息。

  晏戟對於晏行昱來說,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他不恨卻也不會輕易放過。

  只是想報復是一回事,晏行昱不想髒了荊寒章的手。

  他的七殿下毫無城府,本該是鮮衣怒馬肆意妄為一生,不該因為他而強迫自己變成一個心思深沉之輩。

  七殿下頭一回算計人,卻像是針尖似的不痛不癢,比扯頭花高明不了多少。

  晏行昱卻是個玩計謀的老手,他手指撐著搖椅扶手,衝著荊寒章眨了一下眼睛:「這些摺子雖然只是口頭上的罪名,無憑無據,只要用對的地方,也能變成鋒利的刀。」

  荊寒章正在樂顛顛地看摺子,又開始覺得自己努力學習功課有朝一日肯定不會被晏行昱甩下多少,聞言疑惑看他:「嗯?」

  「陛下信任晏戟,就算那官員真的同他有勾結,陛下也不會下罪當朝丞相。」晏行昱歪著頭,披散著的長髮垂在扶手上,他笑著道,「所以從一開始,就不該對晏戟下手。」

  荊寒章若有所思:「但晏相在朝積威多年,我父皇極其器重,那麼多年的信任不是隨隨便便……」

  「不不不。」晏行昱柔聲道,「殿下想得太多。」

  他輕輕欺身,琉璃似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直視著荊寒章,蒼白的唇輕啟:「有時候玩弄人心的手段很簡單,只要肯破釜沉舟。」

  這是晏行昱第一次在荊寒章面前光明正大地露出自己計謀深算的一面,那純澈無害的眼神中全是幽深的算計和冷然,將只是個武人的荊寒章看得一愣一愣的。

  晏行昱目不轉睛地看著荊寒章,打算看一看面對這樣的自己,荊寒章的反應是什麼。

  忌憚?害怕?還是滿不在乎?

  雖然荊寒章說過自己是什麼樣他都愛,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晏行昱需要荊寒章再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應,否則他肯定又要胡思亂想。

  荊寒章直直看了他許久,突然垂下了頭,胡亂扯了扯外袍,訥訥地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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