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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進院子的董志兆,只見眼前飛來一件物什,吧嗒一下掉在自己的腳邊,是個還在燒著的笤帚。他趕緊上前,用腳踩滅了上面的火苗。
再抬頭一看家裡,煙霧一片,而他娶得那個冤家就傻愣愣的站在門邊上,任由地上的火燒著。
董志兆現在哪裡顧得上生氣,撿起地上的笤帚跑回了正間,對準還在燒著的火就撲。他的動作快,加之柴火也不多,幾下就滅了。
屋裡濃煙一片,董志兆把所有的門窗都打開,往外散著煙塵。回頭,卻見江珮還是站在原處。
「江珮,你瘋什麼!」董志兆忍無可忍,昨日跳水庫她說自己腳滑了,好吧,他就信一次。這今天又開始在家裡放火了?
江珮終於回神,被剛才著火的一幕嚇著了,她憋回眼淚,用手搓搓眼睛,看著生氣的董志兆。如果不是他這時候回來,她就燒死了吧?
董志兆見江珮不說話,只拿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看著他,表情呆呆的,仿佛是受了驚嚇。他掃了一眼鍋里,裡面添了水,餅子什麼的也已經擺好。
「你在做飯?」董志兆問了句。
不做飯生什麼火?江珮吸吸鼻子,「火柴掉到地上,結果就燒起來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實在不該對人家發火。可是面對江珮這個冤家,董志兆是怎麼都看不順眼,所以語氣還是不太好。
「我以為你想把家燒了。」董志兆拿著笤帚將地上的灰燼掃著,家裡人回來前,還是收拾乾淨的好,不然好不容易安寧下來的家又要雞飛狗跳了。
江珮心裡也明白,董志兆和原主互相不對付,所以也沒有過多解釋,想著再去外面重新拿些柴回來。
剛邁過門檻,江珮的身後就響起了一聲「等等!」
江珮回頭,對著董志兆問了聲,「什麼?」
董志兆頭也不抬,繼續掃地,只輕飄飄的說了句,「去照照鏡子吧!」
江珮幾步走去了西間,在大衣櫥前站定,她的眼睛不由瞪大。鏡子裡那個小黑鬼是她嗎?尤其是眼周圍全是黑灰。應該是剛才撲火的時候黑灰粘在手上,後來自己又抹到了臉上。
端著臉盆舀了清水,江珮在西間關了門。洗乾淨臉,想換件乾淨的短袖,身上的這件也沾了灰。
早上洗的那件還曬在外面,江珮打開衣櫥,想看看有沒有別的褂子。她拿出一件水紅色的短袖,顏色嫩嫩的她很喜歡,便換上了。
從西間出來的時候,江珮就看見董志兆坐在灶膛前,他已經生好了火,正在燒飯。原來這個地方,男人是會做飯的。
江珮走過去,蹲在董志兆旁邊,盯著灶膛里的火,「我真是不小心的。」
董志兆心道這冤家每次闖了禍都這麼說,瞥了眼江珮,卻不由一愣。她身上穿的是兩人結婚時的那件短袖,而且只穿了那一天,這回怎麼又穿上了?
江珮見董志兆盯著她看,笑了笑,露出兩個小梨渦,「我以後會小心的。」
「哦。」董志兆收回眼神,繼續燒火,一想這又不是自己的活兒,遂站起身來,把火棍交到了江珮手裡,他自己去了院子。
江珮覺得董志兆有點兒像她的大哥,倒不是說長得像,就是年紀相仿,然後話也比較少。
鍋里的飯熟了,江珮去了院子看董志兆拌豬食。見他把剛切碎的地瓜葉和一些麩皮拌在一起,在一個大盆里用棍子攪著。
「豬吃這些?」江珮又蹲去董志兆旁邊,「有意思,它們吃的東西都是生的。」
董志兆奇怪的看了眼江珮,落了一次水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還總說些沒頭沒腦的話。
江珮見董志兆不說話,兀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心道難怪原主看他不順眼,整個一悶葫蘆。不過悶葫蘆有悶葫蘆的好處,那就是沒有什麼彎彎腸子。
拿了一把勺子,董志兆一勺勺的把豬食挖去豬槽里。兩頭大肥豬把嘴伸進槽里,吭哧吭哧的吃著。
董志兆一轉身,江珮又站在身後,「你老跟著我幹什麼?」
「我沒跟你,我就是看看。」江珮指著肥豬。
董志兆不置可否,把手裡的盆勺放好,便去屋裡打了水端出來洗手。
這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走進來,個子還沒張開,渾身曬的黑黑的,肩上搭著一件衣裳,嘴裡叼著一根狗尾草。見了江珮,嗚弄著叫了一聲「嫂子」。
這個少年是董家最小的孩子,董志聞。由於家裡都慣著他,比起哥哥姐姐,他過得相對舒服,活兒不用干太多,書也不願意念,因為早早地他就知道自己以後會頂替董卓成為工人。能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所以董志聞也不去做多餘的努力。
「哥,我看水庫里有魚,很大。」董志聞走去董志兆那裡,「咱倆哪天去釣魚吧。」
「等有空吧。」董志兆用毛巾擦乾淨手臉,打量了眼游泳曬黑了的弟弟,「我要幫政方蓋房子,家裡的玉米眼看著也要收了。」
說到這裡,董志聞蹲在地上,吐掉那根狗尾草,「哥,我聽說了,外面不少地方都開始分地了,以后土地都是個人的了。」
董志兆也聽過這個傳聞,說是外地不少縣市已經開始這麼辦了,「是有這種事。」
董志聞點頭,「以後咱家的地我一分不要,都給你,我要上班,有地也不能種。」
正說著,董卓扛著一捆地瓜蔓回來了。瞅了眼在外面晃蕩了好幾天的小兒子,嘴裡嘟囔了句,「終於捨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