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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手突然就挪不動了……

  「這邊,再過去一點。」

  他的聲音很輕,另一隻手從小皇帝的後背環過去,拉了拉葉子的另外一個角。

  李遇迅速地低下頭,耷拉著眼瞼,只死死地盯著唇邊的葉子,但很快,葉子旁邊出現了另一隻手。

  「再試試。」

  白鷗的聲音好像也變得很溫柔,是他沒有聽過的那一種。

  和蘇嬤嬤慈愛的溫柔不一樣,和小姚恭謹的溫柔也不一樣,和那些周哲翎送來的女人們嬌媚里的溫柔更加不一樣。

  是一種屬於成年男子的,或者只屬於白鷗的,特有的溫柔。

  和白鷗這個人一樣,輕鬆的,自然的。

  好像天生理應如此。

  於是李遇的眼神就更不知道該擱在哪裡了。

  他低頭看向地面的方向,身後的燭火把兩人幾乎重合的影子拉得老長。

  這人影,太像一個擁抱。在李遇的記憶里,曾經,只有在七歲以前,蘇嬤嬤這樣抱過自己;他現在長大了,比蘇嬤嬤高了一個頭還多,再也沒有人這樣抱過他。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懷抱。

  蘇嬤嬤的懷抱就像是母親,溫暖而柔軟;可他現在背靠的胸膛堅實而有力量,傳遞著滾燙的溫度。

  快要將人融化了。

  他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影子,無論如何也撫不平混亂的呼吸。

  額頭上滲出細汗,他覺得好熱。

  不能這樣。

  白鷗的一切,無論多麼荒唐,都顯得太理所應當,帶著他陷進去,都沒有一點痕跡。

  不能這樣的。

  他慌亂地上前一步,躲開身後突如其來的溫暖。

  其實這一切在白鷗看來本就自然,只是他還不知道——

  這個冬夜太冷,有人的生活太操蛋,任何一點微小的光都會顯得格外耀眼。

  葉子和小皇帝一塊離開了白鷗的手,李遇的世界一片慌亂,早就抓不住任何東西。

  這一夜,葉子第二次落地。

  白鷗淺淺一笑,「白鷗又放肆了。」

  他再次蹲身要拾起那片可憐的葉子,卻在李遇的腳邊發現了另外一樣東西——

  像是方才李遇在美人靠邊慌忙地塞進袖袋裡的那張紙,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掉了出來。

  他的手指剛要碰到紙邊,李遇就緊張地要搶過去。

  兩隻手不可避免地又碰在了一起。

  李遇被那灼人的溫度嚇得縮回手去,那紙頭就落在了白鷗的手裡。

  第25章 我怔住了。

  「你……」李遇緊張得結巴,「放、放肆!」

  白鷗捏著信箋起身,看著李遇漲紅的小臉,在心裡有了結論——

  紙老虎,小皇帝。

  「白鷗放肆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笑著抿了抿下唇,偏頭抄手打量著李遇,「陛下這次準備罰我什麼?再賞我兩個侍女,看著我睡覺?」

  「陛下忘了,就算不看,我也什麼都知道的。」他把那張散開的信箋折好,兩隻手指夾著遞給李遇,「是陳琸給你的信罷?」

  李遇一把奪下信箋,倔強地咬著下唇,不肯言語。

  答案顯而易見。

  之前白鷗都聽見了,這一點也不難猜,方才小皇帝將這信箋塞進袖袋後整個人都散著落寞,想來——

  「是臨安與吳郡的事,不順利?」他輕聲問道。

  李遇臉上紅暈未退,聞言驚大了眼睛。

  他看著白鷗,卻怎麼也看不懂。

  最開始,他懷疑白鷗是周哲翎的心腹,才能知道那麼多的秘密,但現在,這個假設顯然不成立;白鷗也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卻幫著他把周哲翎蒙在鼓裡。

  於是他只能猜測,白鷗或許屬於朝中某一股他並不知曉的勢力,暗中觀察著全盤的走勢;這本讓他心悸,可白鷗這個人太特殊了,總是能一次次讓他相信。

  但無論如何,他手中的秘信是陳琸的心腹親手交予小姚,小姚呈上信箋,就連他自己得知信中內容也不過就是個把時辰之前的事情……

  白鷗究竟從何得知?

  若言白鷗根本就是陳琸安排來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也不成立。

  陳琸若有此安排,大可不必瞞著自己;再者說,陳琸這樣古板嚴肅的人,怎會調/教出這樣一個出格的白鷗?

  但他也越來越不願意相信,白鷗會對自己不利。

  畢竟白鷗的血很燙,白鷗的手……

  和懷抱……

  都很暖。

  白鷗幫他瞞著周哲翎,也救過他的命。

  「你……」李遇顫聲,可憐的紙張被他捏在手中,皺成一團。

  「陛下想問我為什麼知道,還想問我到底是誰。」白鷗接過話頭,「陛下問過多次,白鷗也答過多次了。」

  他偏頭盯著李遇,把對方的侷促都盡收眼底,「陛下現在相信我不是周哲翎的人,那也順便相信我不是個壞人就行,起碼——」

  白鷗想了想,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符合一個好人的定義,於是他補充道:「起碼相信我不會害你。」

  李遇抬頭看著白鷗,白鷗的眼神和語氣都那麼真誠,他好像一瞬間就相信了。

  又或者在很早之前,在白鷗的血灑了他滿臉的時候,就相信了。

  但每個人都有他的價碼,高貴如皇帝,卑賤如婢女——這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這四方天地里的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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