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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後幾年,史官發現,大梁的小太子,果然活得如名字一般沉重。

  倒不是說當今陛下和皇后對他不聞不問,而是關心的方式……總有哪裡不對。

  先說陛下。

  陛下待小太子,極其嚴格。

  這並無不妥,畢竟,穆昭雪是陛下唯一的繼承人。

  大梁未來的帝王,日子當然不能像尋常百姓家的孩童一樣輕鬆。

  陛下指派秦軒朗為太子師,又讓金吾衛的統領言裕華傳授其武藝,每日定時定點,雷打不動。

  尋常孩童,定要哭鬧,偏偏小太子不。

  穆昭雪自懂事起,就表現出了超乎尋常孩童的沉穩與理智,有時史官都難以置信,這居然是個五六歲的稚童。

  不過,穆昭雪年紀小,心裡還是會產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擔憂。

  比如,某次他在秦軒朗和言裕華的陪同下,微服私訪,在上京城裡茶館聽了一出有關前朝後宮的戲文。

  戲文里說的,都是些老生常談的故事。

  什麼妃子因色衰而愛馳,什麼從來只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歷朝歷代的後宮搬出來,都這麼些事兒,茶館裡的客人們都快聽睡著了,唯獨小太子,聽得眉頭緊鎖,聚精會神。

  秦軒朗本意,是讓穆昭雪認識到,當今陛下和皇后的深情。

  誰知,小太子想的卻是自己曾經纏著父後,讓他在東宮陪了自己三天,間接導致父皇臉色極差的事。

  穆昭雪深感自責,聯繫戲文,覺得那三天極其危險,說不定,已經有有心人往父皇面前塞人了。

  若是父皇變了心……他們一家三口的好日子是不是也要分崩離析了?

  穆昭雪年紀再小,也知父皇與父後的感情難得,心中不由忐忑異常,當即不肯繼續在上京城中逛,一板一眼地宣布,自己要回宮。

  秦軒朗沒搞明白,小太子聽完戲後為何憂心忡忡,他只知道,小太子一回宮,就行大禮,懇請在東宮中溜達的皇后回長生殿。

  夏朝生:「……」

  夏朝生被兒子親自趕回長生殿,鬱悶地趴在龍榻上,不肯搭理穆如歸。

  穆如歸心滿意足地望著他,極不走心地安慰:「孩子長大了。」

  「他……他不久前還很小呢。」

  「朝生,孩子總會長大的。」

  夏朝生默了默,勉強接受了九叔的安慰。

  穆如歸趁熱打鐵:「既然昭雪長大了,我們以後就不要常往東宮跑了罷。」

  說是「我們」,實際上,也只有夏朝生會往東宮跑。

  他蔫嗒嗒地點頭應下,當真給小太子空間,再也沒往去過東宮。

  而穆昭雪直到一年後,才發現父皇的「陰謀」。

  那場戲,自然不是平白無故在他面前唱的。

  那是他的父皇為了將他的父後留在身邊,特意安排的一場戲。

  穆昭雪知道真相後,氣得直跳腳,但他在穆如歸與夏朝生面前,表現出了一貫的淡定,然後扭頭就以春獵的名義,請求父後陪同,甚至不給穆如歸陪同的機會,直言:「父皇坐鎮宮中的好。」

  夏朝生被穆如歸纏得成日出不了長生殿,聞言,立刻附和:「昭雪說得在理。」

  穆如歸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可惜,穆如歸攔得住任何人,唯獨攔不住夏朝生。

  夏朝生擺脫了易子藥,身子骨恢復大半,雖說不及少年時康健,可也不是那個天一冷沒有手爐就凍得要暈死過去的病秧子了。

  說到底,穆如歸還是捨不得將他留在皇城中。

  那個可怖的和前世有關的夢,到底還是給大梁的帝王留下了陰影。

  穆如歸寧願夏朝生去宮外,像鷹隼一般自由自在地翱翔。

  也不願他在宮中寂寞地枯萎。

  於是乎,三月春獵,皇后領著小太子,行在儀仗最前列。

  而今,穆昭雪已經九歲了。

  他騎一匹溫馴的小馬,跟在夏朝生身邊,沉默著聽身邊的秦軒朗介紹上京城的風土人情。

  夏朝生穿著紅色的勁裝,領口繡滿金色祥雲紋路。

  此刻已是初春,他腳上卻還蹬著連雲錦的雪白長靴,肩披鶴羽大氅,當真是旁人無法企及的富貴。

  穆昭雪望過去,滿眼濡慕之情。

  秦軒朗注意到小太子的視線,忍笑道:「皇后當年,可是上京城中的貴女最想嫁的夫婿呢。」

  小太子下巴微揚,得意道:「可是父後有我的父皇。」

  穆昭雪再和穆如歸不對付,也是認可這個爹的。

  秦軒朗欣然點頭:「是啊,陛下與皇后情比金堅。」

  嗐,又是一貫的漂亮話。

  穆昭雪不置可否。

  他翻過史官的記錄,早就知道父皇和父後不是因為什麼情比金堅才在一起。

  父後和父後一開始,是因先帝賜婚,才成婚的。

  小太子心中生出一絲期盼。

  說不準,父皇日後給他賜個婚,他也能遇到父後這樣,完美無瑕的伴侶。

  穆昭雪所想,都是以後的事,暫且按下不表。

  這廂,夏朝生縱馬行在上京城的街道上,心生恍如隔世之感。

  他嫁與穆如歸時,年紀小,如今昭雪九歲,他也未到三十,正是最好的年華,所以穆如歸看他,看得格外緊。

  有時,旁人多看他一眼,穆如歸都要生許久的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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