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面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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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如意並未死。

  當初出了京城後,她本欲撇下馬車自己一人離去的,畢竟,車夫是余非遲的人,她已不想再和京城這些人有任何關係。

  所以,在臨城,車夫提議住客棧時,她回絕了,去了山林。本打算趁著車夫去買乾糧時,她離開。

  卻未曾想到,余非遲竟追了過來。

  他說他早就知道她不會安生離去,他還說了京城的事,說秦御狀態如何不好,說她離去時,秦御暈倒了。

  葉如意知道秦御素來是重情義之人,他對她的感情,也許遠不到愛,可終是有情誼的,且……他們還曾有過肌膚之親,他對她的虧欠,足以讓他對她負起責任。

  余非遲說,若是她這般離去,恐怕秦御終此一生都不會真正放開。

  葉如意靜默了,她不得不承認,余非遲說的對。她是已對感情一事絕望,可終究……不忍秦御抱憾終生,所以,與其這般,不若……「死去」吧。

  也算是給前半生一個「結果」,畢竟……今生的秦御,再不是前世那個願陪自己一同離開的人了。

  余非遲不知從何處買了一具屍首,燒了馬車,將屍首放在了馬車裡。

  葉如意將紅玉瓚鳳釵放在了屍首旁,獨一無二的珠釵,秦御應該是信了的。

  余非遲為她安排了人送她回欒城,他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葉如意回了欒城後,沒有見任何人,她遠遠望了眼「巷子深」,又喬裝一番回了杏花村。

  爹娘很好,小弟也已能撐起半個家,她該知足了。於是,趁著夜色,她擺脫了余非遲安排給她的人,一路南下。

  直到來到柳城,身無分文之時,她方才望見,自己攜帶的包袱里,有一個錢袋子,錢袋子有好幾張銀票,還有一張字條:知道你定不會老實,待你看見此字條時,大抵已經跑路了,這些銀票,是你助余家則良木的報酬。

  落款只有一字:余。

  這些銀票,足以讓葉如意後半生衣食無憂。

  而桃柳村,民風淳樸,她很喜歡這裡。這裡無人用異樣的眼神望她。她便編造了個寡婦的身份,只想安穩此生,卻沒想到……「寡婦」竟還能被人說親。

  明日……

  葉如意低低嘆息一聲,看來明日當和那個屠戶說一聲,自己沒有成親的打算才是。

  ……

  翌日。

  葉如意起的不算太早,做了些早食,隨意換了件乾淨的衣裳便去鎮上了。

  悅來酒館,是鎮上最好的酒館了,和她在欒城的「巷子深」看起來倒是差之不多,卻比起京城的酒館來,則顯得簡陋了些。

  她來的早,便尋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偶爾看看窗外。集市不比京城、欒城繁華,柳城城裡倒是江南水色,很是嬌媚,可這周邊的鎮子,則簡陋許多,卻比桃柳村倒是好了不少。

  「葉,葉大姑娘?」一人聲音傳來。

  葉如意朝前望去,只有個陌生的漢子站在她跟前,很面生,眉眼倒是有些熟悉,可是臉上竟然有些白淨,模樣周正,濃眉大眼,身形高大雄偉。

  「你是……」葉如意反問。

  「我是張廣啊!」那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將鬍子去了,王大娘說,女子……不愛糙鬍子……」

  葉如意一怔,繼而也跟著笑開,的確,這張廣以往留著占據半張臉的絡腮鬍,如今將鬍子颳了,她都有些瞧不出了。

  被她這麼一笑,張廣更加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坐下:「抱歉,葉大姑娘,我來的晚了些……」

  「是我來早了,」葉如意斂起笑意,「不知張公子喜歡喝什麼茶,我叫了壺新炒的尖茶,張公子覺得如何?」

  「好,」張廣忙點頭,卻突然想到什麼,「葉大姑娘不用叫我張公子,叫我……張廣就行了。」

  葉如意頓了頓,最終給他滿上茶:「今日,我來到這裡,也是有些話想對張公子說。」

  她沒改稱謂,已足夠說明些什麼,張廣神色暗了暗,卻仍舊道:「葉大姑娘想說什麼?」

  「很抱歉,張公子,」葉如意神色嚴肅了些,「我的事你應當也聽王大娘說了些,我嫁過人,而且,餘生並無再嫁的打算。」

  張廣點點頭:「葉大姑娘的事,我的確都聽王大娘說了,我並不介意……」

  「我怕耽誤張公子。」葉如意乾脆說的開門見山了些。

  張廣這次靜默下來,許久,他緩緩抬頭,眼神很認真:「我知道葉大姑娘的意思,葉大姑娘大抵還忘不了你的亡夫吧?」

  葉如意:「……」

  「葉大姑娘放心,我張廣也並非強求著葉大姑娘如何,只是……我瞧著葉大姑娘順眼,希望以後能照顧葉大姑娘。往後有個幫襯不也是挺好?一塊過日子,還有個對你好的人,以後若是熟了,再一起說說話,總比回到家連個回聲都沒有強不?感情一事不可強求,我張廣雖是莽夫,卻也是知道的。只是葉大姑娘,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一個人孤零零的,總沒兩個人吵吵鬧鬧的過的快不是?」

  張廣說的很認真。

  葉如意也聽得很認真。

  她沒想到,張廣看起來魯莽,可心思卻這般細。不得不承認,這半年來,每日歸家只有一片冷清迎她,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若有個能說話的……

  「葉大姑娘,」張廣的聲音再次傳來,「你……也寬心,我,我家還有兄弟,不怕絕後,你若,若一時接受不得同房,那我也能等得……」

  葉如意一頓,這回心底竟生了幾分感動。

  她的年歲,在這兒算是大的了,若是旁人,碰見這種好事,怕是早就應了吧……

  可她……

  「我……想好生考慮一下,如何?」遲疑良久,葉如意抬頭問道。

  「自然。」張廣點頭,拿起酒杯囫圇吞了一口,掩飾著緊張。

  葉如意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麼。

  與此同時,酒館窗外。

  一輛豪華馬車徐徐而過,突然馬車裡一人道:「慢著,倒回去。」

  馬夫不敢怠慢,匆忙掉頭。

  可這回,馬車裡卻許久無人言語。

  「公子,您在看什麼?」馬夫壯著膽子低聲問道。

  「沒什麼……」馬車的人半眯著眼睛,望著酒館窗口處,「只是,似乎看見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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