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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了衙,聶光裕買了兩斤肉,上了姑姑家。姑父已經被流放九邊,趙家門庭冷落,僕人都沒幾個,聶光裕去時,姑姑正一個人清理門口的雜草。

  看見聶光裕拎了肉來,姑姑就開始哭。聶光裕看她可憐,更說不出姑父乃是咎由自取的話來,畢竟他在京城為官,姑父沒少幫他,趙家有錢時,姑姑更是時常貼補他。

  「上次寫了信回娘家,想讓家裡的叔伯們幫一把,哪知道個個都跟我哭窮,真是氣煞人!趙昇在時,這些人可沒少來找我幫襯哪!」

  聶光裕淡淡道:「人都是這樣。原先與我交好的同年同鄉們,現在還不是一樣見了我就繞道走。」

  兩人說了會話,聶光裕切入正題,問姑姑:「姑父走時,就沒留什麼話給我嗎?」

  「那時那般匆忙,就忙著著急,忙著托關係,忙著哭了,哪還能想得到別的。」

  聶光裕想了想,問道:「姑父在家時,有沒有跟姑姑提起投名狀之類的東西?」

  他想了很久,姑父和左世爵一樣位列六部尚書,而且也一樣不是什麼好官,他或許會知道些什麼。

  「投名狀?」姑姑不明所以:「有什麼事,他從來不跟家裡說的。」

  姑姑站起來,帶著聶光裕進了趙昇以前的書房:「他的東西都在這裡了。他犯了罪,家裡的田產財物都被籍沒充公,只有這些不值錢的卷冊留了下來。你看看有沒有你要的?」

  書房裡堆滿了書冊案卷,以前姑父愛把玩的一把白玉鎮紙書架上曾放置過的珍品古董,牆上掛的字畫,都不見了。

  姑姑替他點了燈,聶光裕便在書房裡搜尋起來。翻了小半宿,他找到幾封姑父與左世爵來往的書信,其中提到了一副字畫。

  「《大樹悲號圖》?」聶光裕想了想,也是他涉獵頗廣,想了起來,這是松江華亭一不算出名的畫家顧愷之的畫。

  字畫?聶光裕想起了方仲卿讓他去的那家橋頭字畫店。

  他在姑父書房中翻找了一整夜,倒看到不少有趣的東西:門生吹捧姑父的詩文,姑父跟朝中大臣往來的書信,寫給情人的短箋——姑姑可壓根不知道姑父在外頭還養了小的。

  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東西了。

  聶光裕把那幾封信又看了看。信中,姑父要求左世爵把被他借走的《大樹悲號圖》還回來,左世爵聲稱這幅字畫弄丟了,願意賠一副趙孟頫的字畫給姑父。

  姑父沒有再回信,倒是在給情人的短箋里罵左世爵耍滑頭,是個老狐狸,趙孟頫的字畫怎比得上《大樹悲號圖》來的珍貴。不過左世爵這個老傢伙一定猜不到這幅字畫有什麼妙用。

  聶光裕心生疑竇。

  他躺在地上,琢磨著《大樹悲號圖》究竟有什麼秘密。

  忽然之間,一道雷劈在了他的天靈蓋上似的,聶光裕忽然想到,他向方仲卿行賄時,乃是買一副字畫送去,方仲卿的家僕再到橋頭字畫店把字畫退了,便可得到賄賂銀子。那麼如果把這幅《大樹悲號圖》拿去退了,可以得到什麼呢?

  現在的問題是,《大樹悲號圖》在哪裡?

  傅少閣回到家,想了想,還是讓成寬往左世爵府上跑一趟,把《大樹悲號圖》被宮中侍衛奪走一事告知左世爵。

  左世爵果然臉色大變,罵道:「怎麼連這都能丟了!」成寬冷冷道:「我家少爺說了,左尚書先別忙著發怒,想想該怎麼辦吧,畢竟那《大樹悲號圖》與我家少爺又沒什麼干係,落到陛下手裡,他是無所謂的,就怕陛下參透其中奧秘,要責問左尚書啊。」

  成寬施施然離去了,左世爵又急又氣,拔下幾根鬍子,叫來家僕,令他去同知橋頭字畫店的掌柜。

  如果不是字畫店的投名狀總冊都有各自的底本,他倒是想殺人滅口,可惜,有的事,是殺人滅口也沒用的。

  字畫店的掌柜遣散夥計們,背著包袱,關上店門,左顧右盼,上了一輛牛車,逕自往城門方向去。

  聶光裕坐在馬車裡,叮囑車夫跟著他。待出了京城,天色漸漸暗下來,那掌柜的放鬆了警惕,有些尿急,讓車把式停下來,他一個人走到野地里去放放鬆。

  剛解下褲子,一記悶棍敲在腦後,掌柜的應聲而倒。

  聶光裕蹲下身,把他身後包袱揪出來,解開翻查,果然找到一本帳冊。他翻了翻,臉露喜色,暗道:這就是這幫京官們的投名狀了!

  聶光裕已想明白了,那副《大樹悲號圖》若是拿到字畫店來退,換得的不是錢,而是這幫京官們的「投名狀」,是他們的罪證!他不需要找到《大樹悲號圖》,只要跟著掌柜,便可守株待兔。

  他已看見了左世爵的家僕進了字畫店,沒多久掌柜的便遣散夥計關門了。他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但是掌柜的這般行色匆匆,顯然是碰上了大事,他若離去,一定會把最重要的東西帶上!

  那就是「投名狀」!

  聶光裕翻看一遍,他姑父的名字就列在第一頁,再看看,居然還真沒有穆丞相、崔釋、江延書等人的名字,聶光裕暗罵一聲怪胎,為官這麼多年居然都沒給人送過禮行過賄,這特麼不是怪胎是什麼。

  傅少閣的名字他卻看見了,乃是幾年前曾經買字畫送給王正。聶光裕這才知道,原來傅少閣曾經是閹黨。可惜陛下已經既往不咎,這一點不能用來要挾傅少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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