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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滅佛?」還有這事兒?顧勵剛穿過來,龍袍都沒穿熱乎呢,這事他的確不清楚。

  不過只要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這又是財政的事。

  北方遊牧民族連年騷擾,養兵花費巨大,然而南方因為張慈兒等人起義叛亂,百姓拋家舍業,四處流亡,稅基不斷縮小,財政連年赤字,養不起兵,而寺院擁有大片的土地又不用交稅,和尚們都是壯年勞動力,再加上寺廟裡的佛像多為銅鑄,擺在案上受人供奉,不如拿來鑄成銅幣,朝廷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寺廟上。

  滅佛的頭一年,財政收入的確有所上漲,然而不少和尚還俗之後寧願流亡當乞丐、遊方僧,也不願意種地,只因課稅太重,承擔不起。這些流亡之人,又是社會不穩定因素。再者,寺廟經常收容接濟老弱病殘,把寺廟封了,收回土地,和尚還俗,這些老弱們便無依無靠了。

  顧勵深深嘆了口氣。他覺得以原主的智商,肯定想不出滅佛這事,不知道是誰給他出的主意,拆了東牆補西牆,何用之有。

  順天府尹康啟宗道:「此事顯然是有人在背後煽動,臣已命人搜捕,必要找出幕後之人。」

  顧勵道:「找到這幕後推波助瀾之人,把他殺了,就能平息流言,穩定局勢麼?」

  府尹臉上一紅,訥訥不說話。

  眼下京中流言四起,若是動搖了民心,外患未去,內憂又起,這京師也不用守了,顧勵趕緊找顆樹吊死得了。

  顧勵道:「眼下最要緊的,就是穩定民心。要堅定不移走群眾路線,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順天府尹:??

  顧勵讓順天府尹先回去,一個人坐著琢磨對策。沒多久顧由貞顛顛兒走進來,小手裡舉著個亮晶晶的東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獻寶似的給父皇看。

  顧勵一看,居然是塊冰,他不由得納罕:「已經是初春了,怎麼還有冰?」

  由貞糯糯道:「俞伴伴給兒臣玩的。」

  由貞紅通通的小手將冰塊舉在眼前,嘻嘻笑道:「父皇,你變大了!」

  顧勵走上前,拿著由貞的冰塊觀賞把玩,屋子裡點了碳爐子倒是沒什麼感覺,沒想到氣溫下降幅度這麼大,外頭居然都結冰了麼。

  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吏部尚書左世爵快步走過大明門,進了官署,瞧見前頭一個熟悉身影,快步追上去道:「穆丞相!您怎麼來這兒了?」

  穆丞相見了左世爵,不急不慢地微微一點頭。

  左世爵笑道:「丞相大人來此處做甚?」

  「來找楊舍人。」

  穆華齡所說的楊舍人,乃是中書舍人楊微。

  中書舍人乃是書記官,平素管理文件,為皇帝擬定詔旨。

  左世爵問道:「陛下要下旨?」

  穆華齡點點頭,不願多說。

  穆丞相高齡六十有一,經歷三朝,整日裡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無論黨爭有多麼激烈,他都一副和稀泥的含糊態度,就連對王正那個閹人都和和氣氣,叫朝中清流咬牙切齒,背地裡給他起了個泥菩薩的外號,但是左世爵明白,這位穆丞相沒有那麼簡單。

  王正得勢時威風八面,手握大權,排除異己,朝中大半都是王正安插提拔上來的官,可也有幾位清流得以保全,年輕人看不明白,左世爵卻知道,這其中穆丞相出力不小。

  左世爵是清流之首,與穆華齡關係本來不錯。只是去歲因遼東經略謝馳星戰死一事,穆華齡對左世爵等清流黨派有了成見,見到左世爵,還是和和氣氣,有些話卻也不願多說了。

  左世爵有心示好,熱絡地問道:「可是為了連日來街頭巷尾傳頌民謠一事?」

  但據他所知,穆丞相已授意順天府尹把這事稟報給了皇上。

  穆丞相點點頭:「看來左大人也聽聞了。」

  左世爵直接問道:「不知陛下要如何應對?」

  「陛下要下罪己詔,收回滅佛之令。」穆丞相微微嘆氣,呼出一口白氣:「還要到旋坡台抄寫經文。」

  左世爵皺起眉頭:「都這種時候了……」

  穆丞相與他對視一眼,眼神複雜。下罪己詔或許還能有幾分用,但是這種戰火正熾時到旋坡台抄寫經文,陛下是怎麼想的。

  原本陛下親自登上城牆督戰,說了好一番熱血振作的話,又拿下了王正,當真叫人心頭振奮不已,可沒想到陛下這沒好多久,又原形畢露了。

  穆丞相還要去尋中書舍人,先走一步。

  左世爵看著他微微佝僂的背影,悲觀地長嘆一聲。

  這後楚的天,當真再無放晴之日了嗎?

  顧勵召來中書舍人,下了罪己詔,大罵自己一頓,收回了滅佛的詔令,另發諭令,讓寺廟恢復秩序,流落在外的僧人們皆可自行回寺,他命人把楔文貼到城裡,又把自己罰到旋坡台抄寫經書。

  旋坡台這鬼地方在皇宮西面,臨水,冷的要命,水面還結了一層冰,顧勵命人打破了冰,往水裡撒鹽,接著把溫泉宮的水引來,一時間整個旋坡台水汽蒸騰,煙霧淼淼。

  顧勵哆哆嗦嗦,叫人點了炭火盆子,抖著手抄寫經書。夜裡宮室冷清清的,伺候的小太監為他灌了個湯婆子,塞給他時,顧勵手心一癢,好像被人輕輕摸了一把,感覺怪怪的,他瞧了這小太監一眼,還怪清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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