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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城很不懂段位這一套,不懂武術協會為什麼要刻意壓著留段時間。武術競技運動員的申請就方便很多,只要成績優越,參加符合規格的比賽,就能直接拿級。

  全國青少年武術套路錦標賽單人項目第一名,17歲不僅拿下了武術五段,伏城也拿下了國家一級武術運動員。

  可武魂到底是什麼?

  記得出殯那天,自己很想看看老爸說的武魂到底附在哪裡了。爺爺把伏家班交給爸爸,他還沒來得及把伏家班親手交給自己呢。老爸總說,爺爺年輕時候舞獅,出獅前都要親手接名帖去請,到了他這一代,舞獅不賺錢,在北方也不受重視,練的人就少了。

  再到自己身上,出趟獅,賺幾百塊錢都要去搶活。

  沒人再把自己當武術,自己就是一個,賣藝的。

  伏城往下調整重心,練習樁功不算難事,他5歲上了高低樁,在樁柱上跳來蹦去,要的是腿下功夫、身後長眼。可今天的馬步不正規,手臂與肩同寬、與地平行,平舉著戒棍。

  戒棍都是實木,很沉,因為使用時間長,兩端發亮包了一層漿。重德也有戒棍,可現在武校不打學生了,拿出來做做樣子。

  一條棍子和站樁功就想讓自己脫了重德換正山,真他媽想得美。

  時間久了,伏城的小腿肚開始疼,大腿不自覺地抖,腳尖最先抓不住鞋底。可能是昨天練得太久,胯骨還挨了一腳。

  一陣腳步聲經過,伏城睜開眼,一個人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師哥?師哥怎麼回來了?伏城多看幾眼。師哥去深圳那年就比自己高,現在還是高,果然是師哥。腿快撐不住了,伏城又閉上眼睛熬時間。

  直到手裡的戒棍被抽走,自己被人薅起來。咔一聲,正山的戒棍斷在師哥大腿骨上。

  伏城驚在原地,第一反應是師哥真的好硬。

  蔣白薅著人往前走,一步頂別人兩步。重德校服是帽衫,他揪了帽尖,一不小心抓住了那根繩子。

  靛藍色的繫著家鑰匙的褲帶。

  伏城師哥的,伏城戴了好幾年,像個逗貓棒。

  手裡再用了些力氣,蔣白薅著重德的帽子進洗手間,把人擠在牆角里。「讓你換校服就他媽難死你了,是不是?」

  伏城咂咂嘴,反應不過來。因為師哥以前不罵人。

  「把校服換上。」蔣白把衣服扔給他。剛才從伏城柜子里搜出來的新校服,號碼185XXL,朱紅色高領,肩上有黑條,左胸口正山武校。

  伏城倔,梗著脖子搖頭。「不換,我從一年級就在重德上學了。」

  「你現在不在重德。」蔣白抓住那根褲帶,一點點往下順,沒看出來有什麼可寶貝的地方,「多大了,還掛家鑰匙?」

  「17啊,我生日是123,明年1月23號過完生日就18了。」伏城還是不想換,「師哥你別使勁拽,這繩子好多年了,使勁拽容易斷。」

  「容易斷你還戴?」蔣白不想廢話,「換衣服。」

  「不換。」伏城渾身酸疼,肩頭往上頂著活動關節,鎖骨陡著凸了出來,「除非你和我切磋,贏了我就換。」

  切磋,又切磋。蔣白從他肩捋到了肘,兩隻胳膊一起反鎖。「換不換?」

  「不換。」伏城搖頭。師哥以前最講公正道義,心懷仁厚以身作則。昨天自己的刀還沒拿穩就被刀刃懟了,現在自己還沒做好準備就被鎖了,這他媽不叫武術切磋。

  可慢慢他就沒工夫管公不公平,呼吸不暢。

  鎖關節分內行外行,外行人,上來便用盡全力,兩人相互角力,最多持續幾分鐘耗盡力氣。但武術講究打冷手,最大程度破壞對方戰鬥力,減少自己消耗,內行鎖人循循漸進。

  越收越緊,像蟒捕食。

  「蔣白你個幾把人……你他媽的……幾把人。捏爆你蛋!」伏城委屈地輸了,自己手腕有舊傷,擰誰都擰不動。

  肘上的力氣散掉,可全往臉上跑,師哥捏著自己的下巴,表情很不樂觀。伏城縮縮脖子,咽咽唾沫:「罵、罵你不行啊,有本事正經切磋,老子猛男,一次干你兩個!」

  尖,下巴剛好戳在掌心裡。蔣白皺著眉毛,無名指又抽彈一下。

  小下巴。他立刻鬆開手:「正經切磋早把你打哭了,換校服。」

  「打你大爺,幾把人就知道磋我。你才哭,你全家都哭……」伏城罵罵咧咧,抱著衣服進了隔間。獅批是臉皮,校服是身份證,換下來比挨打還難受。

  靛藍色脫下來,伏城方方正正地疊好,真想給母校的校服鞠躬道歉。不論錦標賽還是升段,自己都穿校服去報名。

  脫皮一樣痛苦,底線是短袖T恤不換,還是重德的,背後一個狂草的「武」字。

  換好正山校服,伏城怎麼看怎麼彆扭,走出隔間,外面空空蕩蕩。

  師哥走了。

  說走就走,幾把人,找機會捏爆你蛋。伏城抱著衣服回宿舍,再回集合處,十幾個教練圍在他剛才扎馬步的地方。

  「你!」胡一虎叫他,「過來!」

  伏城揉著手腕過去:「過來了,有事啊?」

  「剛才幹什麼去了?」胡一虎指著地面,「戒棍誰撅的?」

  戒棍?伏城腰上一緊,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戒棍都是一個教練傳到下一個教練手裡,本質是棍,實質是武校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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