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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綺樓牆外積滿了鬱鬱蔥蔥的爬山虎。聽聞從前綺樓的主人認為爬山虎看著卑賤,像苔蘚,到底不如會攀牆的重瓣薔薇來得好看;於是命下人一把火燒了爬山虎,但來年它卻長得更盛,幾乎登堂入室地侵到屋子裡來,遠遠望去,濃濃的一片綠裡面才能看見幾扇小小的玻璃窗。

  下午三四點的陽光照進來,林念心思闌珊。秦燕蓀只以為她是睏倦了,這便要告辭,林念卻開口叫住她,“燕蓀,你在商會,認識的人多,可不可以請人幫我打聽打聽康小虎的下落。”

  秦燕蓀常在程公館走動,與康小虎也算是相識,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幾天後,燕蓀托人傳來消息:壞消息是,在林念去杭州的第二天,康小虎這孩子試圖出城,因為沒有派司而被青幫的流氓抓住了敲竹槓;好消息是,她又找青幫的臥底打聽,沒有發現康小虎被處決的記錄,有人稱他在青幫蹲了幾天的私牢就被人提走了,至此下落不明。

  至於是誰提走的小虎,她還在問。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能一句話從青幫提走人,這人總是有幾分面子的。

  ·

  程征返程回滬那天,浙江省偽維新政府才將“血衣刺何案”的處理結果公告出來。

  省偽政府為何希復舉行了隆重的葬禮,並發給其家屬十萬元撫恤金,滬、杭兩地均下半旗。

  同時,日本人出動了大規模的武裝力量,在蘇、浙、滬三地針對軍統的暴動和市民的罷工罷課罷市的“三罷”活動進行精準地打擊。經這次逮捕,軍統上海區辦事處的幾個活動據點被查封,搜出槍枝若干、密電碼和文件一些。軍統人員被迫分散潛伏。

  看似卓有成效,但日軍高層極為震怒。

  原因很簡單,日軍出動了幾個王牌旅,掃蕩了幾天來就搜出了一堆沒用的廢紙。蘇浙行動委員會看似收到了重創,但其核心人員和情報早已完好無損地轉移了。一些小損失,內行人都看得出來,只是為了保護消息來源的必要犧牲。

  日軍意識到偽政府中有異常,密令嚴查內奸,同時加強對上海等地的鎮壓。

  而另一邊,因為程征及時傳遞的情報,國民黨減少了有生損失。戴笠秘密打電話給程征,道:“我在委員長面前為你請了功,委員長高興得連說了三個好字,說當初是走了一步好棋,讓你潛伏在上海的作用絕不遜於你從前帶兵之時。等南京光復以後,必須要予以特別嘉獎。”

  程征在戴笠面前不敢放鬆,心中早已想好對答,“能為黨國分憂,是學生的榮幸。當日在黃埔,委員長口授黨訓,‘忠勇為愛國之本,服從為負責之本’,學生銘記在心,片刻不敢忘懷。學生有今天,全是因為委員長和老師的栽培,豈敢居功。”

  戴笠很滿意這個回答,又道:“汪兆銘沒有公然與黨國決裂,委員長這邊還沒有放棄勸解的辦法。但眼下的情勢,恐怕汪氏本人是決計不可能走回頭路了,他身邊的人倒是……”那邊頓了一下。

  程征立即接道:“學生明白。”

  那邊“嗯”了一聲,道:“那幾個人中,你是可以想辦法的。叛逆是這幾個人的共性,先是背叛中//共,再背叛黨國,未必見得不會背叛汪兆銘。你明白了嗎?”

  “學生領會了,多謝老師指點。”

  ·

  林念在幽靜的綺樓住慣了,病好以後也不願意搬回主樓去。程征便隨著林念住到了綺樓。

  七月底,天氣極熱。

  晚間洗漱後,程征靠著軟枕在一旁看書。林念躋著拖鞋拿著毛巾在房間打轉,在程征眼前晃悠。

  她剛洗了澡,半濕的長捲髮披在肩上,極薄的淺粉色絲綢睡衣肩膀被微微打濕,她的臉龐因完全放鬆而美得格外柔和,髮際邊緣有細小水珠,口唇鼻間軟髭汗濕,整個人飽滿得像一顆夏日裡的水蜜桃。

  林念晃悠了好一會,而程處長卻目不斜視。

  她在他身邊繞了好幾圈,程征看著書,雖不是正襟危坐,但目光仿佛並不怎麼著眼於她,神情很是禁慾克制。

  嚯,程處長,好個當代柳下惠!林念心想。

  她有個特別的癖好,程征越是這樣不苟言笑目不斜視,林念便越是覺得他英俊得要命,便越想鬧他。她走過去,半跪蹲在床邊,臉躲在他的書後面陰影里半晌不說話。

  她這樣鬧他,他自然也是看不進去書的。

  程征把書拿開,見她姍姍可愛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古人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原來是這個意思。書中的顏如玉沒看見,倒在書後面發現一隻小貓咪。”

  林念眨了眨眼,問:“你就沒有什麼話跟我說?”

  程征摸了摸鼻子,道:“沒有啊。”

  林念“哦”了一聲,訕訕起身走到床的另一邊,伸手“啪”的一下關掉了自己那邊的檯燈,躺下睡覺。她在床上翻來翻去,軟軟的席夢思一動便凹下去。

  林念不高興,偏偏這樣時而的小情緒程征覺得可愛極了。黑黑的房間,她還背對著他,可他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她現在皺著鼻子撅著嘴的樣子。

  程征於是放下書,一隻手肘撐著枕頭靠過來,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這是林念睡不著時他哄她的習慣性動作,有好幾次她睡到半夜醒了,發現他的手還下意識地擱在她的枕頭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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