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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鈺安抬腳進房門,裴意朵躺床上,白皙臉蛋緋紅一片。

  他問:「太醫怎麼說?」

  他出口昌泰郡主又嚇一跳,裴鈺安的聲音本低沉悅耳,此刻就像是破鼓,嘶啞乾澀。

  裴意朵重病,唯一的兒子整個人沒精神氣,像老了幾十歲,昌泰郡主喉頭澀然道:「太醫開了藥,說要降溫。」

  話罷,她看向面色寡冷的裴鈺安,試探道:「臨嘉,你要不宣個大夫看看?」

  「不必。」

  昌泰郡主聽他拒絕,心頭泛急,眼淚就落了出來。

  半晌後,裴鈺安終於聽到唱泰郡主的哽咽聲,他死板移動視線看去,昌泰郡主腫著眼睛說:「臨嘉,我就你一個兒子啊。」

  裴鈺安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神有了片刻波動。

  裴意朵的高熱持續整日,翌日黃昏才醒,當時裴鈺安剛好進門瞧她,裴意朵睜開眼,瞧見裴鈺安的模樣,一下子就哭了。

  「朵兒,可是哪兒不舒服?」裴鈺安一邊問,一邊讓丫鬟叫太醫。

  裴意朵聽見裴鈺安的聲音,嚎啕聲頓時更大:「哥哥,誰欺負你了,朵兒幫你打他。」

  裴鈺安微怔,旋即想起今日在銅鏡里瞧見的自己模樣。

  他苦澀道:「沒人欺負哥哥,哥哥就是休息不好,過兩日就好了。」

  「真的嗎?」裴意朵不相信。

  裴鈺安鄭重點頭。

  裴意朵輕聲道:「那好吧,哥哥不准騙人。」

  裴意朵身體又養一天,太醫說接下來只需靜養,裴鈺安當日就出了府,然後立馬問扁余,他嗓音發顫:「可有新消息傳來?」

  裴鈺安雖不在大黃山,但依然派人再尋,沿山周圍打聽,扁余搖頭。

  裴鈺安靜默半晌,然後抬腳去長順街,因翠丫每日收拾,院裡和房間擺設和一月前差異不大,只除了雲酈放在細口花瓶的鮮妍石榴花早就枯萎,翠丫拿了出去,此外,房間沒住人,茶壺無水,除此外,房間和她離開前別無二致。

  裴鈺安床邊坐下,他閉上眼,似乎還能聞到那股清甜的桃子香,他猛地睜眼,疾步往外走。

  走了幾步,忽然有東西從袖口掉落在地,裴鈺安彎下腰,鐵青色劍穗上頭的安字直衝眼底,裴鈺安抖著手慢慢屈膝。

  手指碰到劍穗時,似有什麼濕潤東西從面龐滑過。

  一個時辰後,裴鈺安從房間走出,扁余守在門外,裴鈺安冷聲道:「宋柔安那可安排好了?」

  「還需些時日。」

  夏日黃昏時間的日頭依然燥熱,裴鈺安盯著燦爛烈日,扯了扯唇角:「安排下去,我要讓她悔不當初。」

  「是。」

  扁余離開後,裴鈺安在臥室門口站了半晌,然後才邁步離開,他握緊手中劍穗。

  他不相信她死了,可在找她途中,他會好好過日子的。

  裴鈺安再去山底,他安排人繼續尋雲酈,他也在尋,可不再無休止地持續這一件事。

  他尋雲酈,也開始做其他事。

  三日後。

  趙漁離開京城,離開前,裴鈺安送她一程,趙漁見他表情自然,已不是初聞秀秀墜崖時的目齜盡裂,難以接受,她鬆口氣,時間會讓他忘記秀秀的。

  裴鈺安則向她承諾最多三個月,宋柔安一定會得到該有懲罰。

  趙漁緘默片刻:「好,我相信你。」

  兩人關係本就泛泛,再無話說,趙漁道別,就要上馬車,還沒進馬車,背後忽然響起裴鈺安的聲音:「陳夫人。」

  趙漁回眸,望向裴鈺安。

  裴鈺安盯著趙漁的眉眼,和雲酈像極了的眉眼,有片刻愣神,然後瞅見她眼尾小痣,他心口絞痛,倏然回神:「一路順風。」

  趙漁頷首,再看裴鈺安一眼,臉色疲憊地上了馬車。

  今日氣候轉冷,刮著大風,呼呼揚起滿天沙塵,裴鈺安盯著趙漁馬車,而後馬車越來越小,直至被風沙遮擋,裴鈺安也沒收回視線。

  西洲和京城的往返路趙漁已經走過幾次,此次也是駕輕就熟,出京城往西,行四百里地,有一商貿發達的重鎮。

  十日後,趙漁一行人抵達此鎮,去了鎮南的小院。

  聽見腳步聲,護衛打開門,坐在院子裡的雲酈回眸看去,入眼便瞧見站在最前頭的阿路。

  雲酈起身走上前,見趙漁全須全尾地進來,她輕揚唇,笑道:「姐姐。」

  趙漁進去,問雲酈這一個月來的境況,怕被裴鈺安發現,她當時立馬安排人將雲酈送出京城,幸好她的護衛沒全過裴鈺安的眼,不然還真不好辦。

  「姐姐,他怎麼樣?」雲酈最後輕聲問道。

  「起初是有些傷心,不過我走的時候就好多了,想必過個一兩年就能忘了你。」趙漁說。

  雲酈嗯了聲,心底悵惘,裴鈺安是個重情人,但他不是固執的人,不會守著死人過日子,想必等時間長了,就能忘記她。

  趙漁想了想,拉著雲酈的手問:「秀秀,你真想清楚了?」趙漁當初同意雲酈的提議一是的確心動,本來把雲酈留在裴鈺安身邊,是想著安全無虞,但那場沖雲酈而來的刺殺告訴她,裴鈺安身邊也不安全,既然都不安全,與其讓別人照顧她妹妹,她當然更願意自己來。

  何況雲酈在京城,倚仗的都是裴鈺安的喜歡,可將來若是他不喜歡雲酈,雲酈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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