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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號吏被這樣的景象嚇的發愣,他再想回頭,卻發現後路也早已沒了——原本的黃土青磚路上橫七豎八密密麻麻排滿了人的屍首,分不清誰是誰。

  號吏想到自己來時便是踩踏著這些屍首,急急低下頭去乾嘔。

  開門的士卒拍了下他的肩膀,聲音帶著一股子奇異的爽朗,至少是不應當出現在這種境況下的爽朗:「現在沒什麼給你喝的,你也別緩了,送完這道信再一起緩也來得及。」

  「要不咱們去幫著送信?」一旁的兵卒建議道。

  「傻啊你。」那士卒指了指他的衣服:「你穿著漠北的軍服,去了能服眾嗎?到時候被說成咱們串通好的怎麼辦?」說罷,他又對號吏說道:「快去吧,可別因為你耽誤事兒。」

  號吏匆匆點了頭,心知此刻事情頗大,連忙再度上馬向城內奔去。

  他以前也來過京城數次,從未見過這般光景,外面好像已經安定了,至少城門穩固,但城內卻是一片屍身,尚未來得及收拾。

  在這樣的境況之下,馬匹行路難,他將馬隨處找了個路旁的木樁拴上,轉而步行。

  號吏越往裡走越皺眉頭,原來外城竟也還算是狀況好的。

  越往裡走,屍首越多,好似曾有一場硬仗在這裡打過。若是放在漠北放在南部也就罷了,但此處卻是京城啊!高門豪客天親貴胄所在之處,更是一個國家的心臟,怎會如此……如此像一個修羅地獄?

  再往裡走,干戈聲不絕於耳,號吏被人撞了個滿懷,結實摔在地上,颳了一身的血跡,分不清是地上的,還是他自己的。

  將他撞倒的那個人只剩幾聲喘息,隨即便再也不動了,好似和這周圍的環境融洽在了一處,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號吏被嚇得身子發僵,他試圖將身上那人推下去,卻又一點氣力都用不上,胳膊手好像一時間都被嚇軟了。

  他向後蹭,一邊小心護著懷裡的戰訊。他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但本能的、通過方才那兩個兵卒的言語之間,他知道很多人都在等這一封戰訊。

  他朝一旁挪去,一邊有個穿著漠北軍服的人疾奔過去,他伸手喊了一聲:「南部戰訊!急報!」

  那人沖的快,尚未聽見他的聲響就沒了影兒,但一旁還有其他衣著的兵卒聽見了,轉身便朝號吏這處看來。

  「喂!」號吏還在猶豫要不要等那兵卒過來同他說一聲,請他為自己開路,就聽見一旁有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左邊第二根柱子,能爬起來快走,那邊的兵卒見人就砍呢!」

  號吏此刻也不知道該相信誰,只憑著直覺將全身的氣力都繃緊向那柱子後跑去。

  「快走!」號吏尚未看見柱子後的人,就被拉著在京城的小巷中狂奔起來。

  他們走的地方很多都是城中小巷,尚未有那麼多屍首和兵卒,反倒是拉著他走的這人輕車熟路,好似將京城的每一條小巷都牢記在心裡。

  「咔噠」一聲,那人將號吏拉進了一處小屋,反手將門關上,又一把捂住號吏的嘴沖他比了個噤聲的姿勢。

  外面追趕而來的兵卒很快就跑過去了。

  那人偷偷拉開門朝外看了眼,說道:「沒人了,你就朝這條小巷往裡跑,很快就能到……你是來給皇上送信兒的吧?」

  號吏瘋狂點頭,這才驚覺這原來是一家飴糖鋪子,店內放了各色飴糖,看來此人只是京城當中普通的一名商販,也怪不得對京城小巷如此熟悉。

  「快去快去,我剛才就看見城門秦王的兵放你進來的。」那賣糖的商販說道:「剛才追咱們的是造反的逆賊,千萬可別讓他們抓了去。算了,還是我送你一程吧。」

  「這……外面危險。」號吏如今也反應過來,怪不得京城裡面房屋門扉緊閉,原來是百姓早已經藏了起來。但如今外面這般境況,怎能讓個普通商販和自己一同冒險?

  飴糖鋪子商販一揮手,指了指門口的匾額:「看見沒,這是皇上親筆寫的。咱們能好好賣個飴糖,過點安穩日子不容易,得知道好日子是怎麼來的!快走吧!」

  號吏懵懵懂懂跟著飴糖商販穿梭在街巷裡朝著宮宇而去,那紅牆的顏色今日不知為何比往日更加強盛,不遠不近的掛在天上似的,像盞徹夜不熄的燈。

  「喂!賣糖的你去哪兒?」道路一旁的破舊小屋有個人探出頭來,說道:「外面兵荒馬亂的,你怎麼還到處亂跑?」

  飴糖商販指了下一旁跟著的號吏:「送信兒的,就知道走大道。大道上現在多嚇人啊,剛才還有幾個造反的要來抓他呢。」

  那人掏了掏耳朵,沖號吏一擺頭:「從我鋪子裡穿吧,這裡近些。」

  號吏又跟著飴糖商販走近這破舊小屋,原來裡面是個瓷器鋪子,柜子上擺的滿滿都是各類瓷器。

  「平日裡看不出來你這麼熱心啊。」飴糖商販調侃了他一句。

  賣瓷的人嘟囔兩句說道:「那還不是希望這種事兒快點過去,咱們帶著瓷器也不好跑。再說了,秦王若是能因為這事兒得個封賞什麼的,說不準就又能來我這兒買幾個瓷。」

  「那你可不能坑秦王啊!」飴糖商販回了一句。

  「再說吧。你還走不走了?!」賣瓷的推開自己小屋後門,向前一指:「喏,這裡就穿市集了,離宮門就不遠了。秦王方才到了,外面也被肅清了,如今就應當剩下那些負隅頑抗的,也不成什麼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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