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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武館歲數不算大,卻也已經算是老司機了,習武之人講究論資排輩,這些年謝錢淺收了一票徒弟,甚至有徒弟還收了幾個徒孫,都是些十來歲半大的小伙子。

  因此,她小小的年紀在武館倒有些德高望重之感,不免滑稽。

  坐在二樓休息室的沈致端著茶杯,隔著落地玻璃看著樓下她陪徒孫們過招的樣子,眉梢微挑。

  梁爺頭髮花白,看上去卻異常精神,他坐在沈致對面的沙發上,眉目慈祥含笑:「你回來後和錢淺還沒見過吧?感覺怎麼樣?」

  沈致故作沒聽明白。

  「梁爺指哪方面?」

  「丫頭現在出落得漂亮吧?」

  沈致的表情依然是那副清淡無波的樣子,沒有表態。

  梁爺鼻子裡哼哼著:「剛送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一丁點小,頭髮又短還穿得跟個假小子一樣,武館裡的小孩都以為她是男的,我只要一轉身稍不留神,她就被欺負得渾身是傷,脾氣倔又不肯服輸,沒少吃苦頭。

  相處兩三年後這些臭小子才發現整天跟他們混在一起的是個女孩,不過那時這幫小子已經沒人能打過她了,有一陣子小丫頭忙中考,沒時間理髮,頭髮長了模樣越來越標誌,他們都喊她悟空師父。」

  沈致順著梁爺的話問了句:「為什麼?」

  梁爺的語氣透出一些驕傲:「女大十八變嘛,她七十二變,比一般姑娘多五十四變。」

  沈致當然清楚梁爺在變著法子夸自家徒弟,不過他揣著明白當糊塗,吹了吹漂浮在茶杯上的茶葉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什麼時候送來的?」

  「你走那年的下半年。」

  沈致沒有驚訝,沈家的小孩差不多那個年紀都得送來武館磨礪磨礪,除了沈辭謙身體弱,沒經歷過這些。

  梁爺繼而說道:「和沈鈺一起被沈家送來,沈鈺那小子只待了三個月,嫌苦,哭著吵著讓她媽把他弄走,倒是這丫頭堅持了下來,別看她人小,靈得很肯鑽研,有點你當年的樣子。」

  沈致握著茶杯的指節動了動,眸色低垂,聽見梁爺說:「那時候她放學也不肯回沈家,就趴在地板上寫作業,寫完了就跟著我們練,後來出手越來越狠,她天資不見得是最好的,但是勤能補拙,跟她同時期的人大多都被她打趴下過,怎麼樣?你問我要人,武館都是大老粗,你又要有點文化水平腦子活的,我這裡可就這一個高材生,你看呢?」

  沈致回國自然是要來親自拜訪梁爺,順便問他討要個人放在身邊,倒不完全是他不信任集團裡面那些安保部門,他也有自己的人,只是梁武館的人他知根知底,用得更安心些。

  梁爺當然有自己的盤算,沈家那邊的動靜他聽說了一二,據說沈致回來半月有餘都沒回過沈家,更隻字未提婚約的事,如果沈致不承認淺淺,那麼她後面的處境將會變得十分尷尬,一個被沈家拋棄的丫頭,誰敢接盤?

  他作為淺淺的師父,有些事情不得不為她多走一步,況且沈家老爺子臨走時還交代了他一些事。

  而沈致卻因為「高材生」三個字若有所思。

  謝錢淺剛被接去沈家時,膽小自卑,轉來那年,沈家把她安排到沈鈺同班,結果第一次考試就雙科墊底,沈鈺嘲笑她笨,拉低班級平均分,還故意捉弄她把她試卷撕了,沈家人雖然說沈鈺胡鬧,但沒有人會真正為了謝錢淺責罰沈鈺。

  那時的她弱不禁風,只會捏著小拳頭渾身發抖,雙眼通紅地躲在角落,不敢看沈鈺一眼。

  沈致依稀記得她的成績是真的差啊,所以這些年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致放下茶杯,眸子裡透出些許淡而不明的光澤,頎長雅致的身影一半落入燈光下,這趟回來,就連梁爺看著他長大的,現在也有些摸不清他的脾性。

  總說人的心境能改變一個人外貌,從前那個滿是鋒芒的冷僻小子,如今卻端著一派悠閒從容,知道的自然清楚他在國外待了許多年,不知道的看他現在這模樣像是在山中修煉多年似的,倒有些仙風道骨之感。

  梁爺的休息室在二樓,一扇落地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見一樓學徒們練習的情況,但特殊的材質讓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倒不是方便他監視學徒們練習,而是無形中會給學徒一種心理上的壓迫感,學徒們摸不清祖師爺是不是在上面看著他們,自然也不敢瞎哄鬧偷懶。

  謝錢淺並不知道自己此刻打在活沙袋上的招式都落在二樓那雙清幽的眼眸中。

  只是突然,身後的人陸續停下動作,此起彼伏地喊著:「大師兄…」

  謝錢淺剛回過頭去,突然一個踢擊,她面前的沙袋朝著謝錢淺的面門就狠狠撞來,那速度根本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機會,幸虧謝錢淺身子靈活,往左一閃躲過了沙袋的攻擊,也同時看清了沙袋後面戴著護腕的沈毅,她皺眉道:「我惹你了?」當即來了火,一拳貫穿沙袋朝著沈毅就砸了過去。

  沈毅狹長陰冷的眸子沒有絲毫躲避,回手一拳爆發出強大的穿透力,整個武館都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所有學徒全部錯愕地停下手上的動作朝這裡看來。

  謝錢淺短髮一甩讓過沙袋直接一躍而起朝他踢去,沈毅二話不說,快狠准地握住謝錢淺的腳踝,她整個人站立成一字馬,以一種難以想像的柔韌度呈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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