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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爺和十三爺聽了這話,心裡都是咯噔一下,假如文若的事真的泄漏出去,尤其是若是落在十四手上,那就是極大的一樁把柄。十三道:“可曾探聽明白馬車裡坐的什麼人?”

  單青回道:“十三爺,您是知道的,十四阿哥一向行事嚴謹,他又是會功夫的。奴才不敢妄動,怕跟的緊了泄了行藏反而於主子不好,只敢遠遠跟著。車裡的人,實在不知何人。不過十四阿哥回京的時候,也帶了那馬車進京。而且車上的人,奴才可打包票,一定是女子。”

  四爺不說話,十三問道:“怎麼就這麼肯定是女子?”

  單青道:“十四阿哥一行都是男人,偏偏臨行前叫人去購買女人的胭脂水粉,衣裳裝飾。若不是為車上的人,那是為誰準備的?”

  十三點頭,望著四阿哥道:“四哥,你怎麼看?”

  四爺道:“如今既然還不肯定,咱們也不必自亂了陣腳。便是真是老十四藏了她,也不見得會對我怎樣。再說,若真是十四弟,必會有所動作。一動不如一靜,先看著吧。”

  十三也道:“若說十四弟,如今倒不一定真的對四哥有什麼不利,畢竟和四哥是一個額娘生的啊!他就算現在和八哥走的近些,只怕心裏面未必和九哥十哥他們一氣。”

  四爺道:“正是這話。”又吩咐單青道:“你先下去吧,幾千里的路,辛苦了。”單青忙謝恩出去。

  四爺又欲說什麼,忽高無庸進來,雙手呈上一張帖子來:“十四爺府上送來的。”四爺接了,笑對十三道:“老十四也興起這一套來了,咱們兄弟間,還要這些虛禮。”神色卻絲毫輕鬆不起來。十三性急,只催道:“他都寫些什麼了?”

  四爺笑道:“這能多大的事,急什麼?不過就這點子事,天塌不下來!”這才開了帖子,看畢,遞給十三:“說是兄弟許久不曾聚過,約大家去他府上坐坐,吃頓飯。”十三道:“說來,就真來了。老十四倒是人小鬼大。”

  四爺哈哈笑道:“五十步笑百步,你大他多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十三訕訕笑著,兩兄弟一時拋開瑣事,說起小時候來,倒是輕鬆了一陣子。

  十四阿哥一身戎裝,在院內舞劍,劍如龍蛇,時而霍霍發出風雷之聲。他一面舞劍,一面眼角卻掃著抱琴。但見她穿了一身蔥綠的衫子坐在桂樹下扎花,神情從容,專注。他看著她這樣鎮定的樣子,心裡掂量著她早上對他的說話。

  看她模樣,當不是謊話,何況前後事細細想來都合節。如此說來,四哥的側福晉和碩格格是真的沒死?四哥謊報死訊,可是犯著欺君的大罪啊!如此把柄在他手上,卻彷佛抱了燙手山芋,不知該當如何處置才好。

  “八哥待人,表面上極好,卻不過是明著一盆火,暗裡卻藏著刀。既拉攏我們弟兄,又防著我們。”劍在樹枝間挽起朵朵劍花,唰辣辣落下一地枝葉來。

  “四哥雖跟我一母同胞,卻自小對我不理不睬,一心跟老十三好。平時為人更是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說是太子一夥吧,上次追查國庫虧空暗地裡還是放了八哥一手。這次任伯安的事兒,也沒深究,不過賣了個人情給九哥了事。”手上一緊,劍上青芒暴長,“嗡嗡”地響,忽然脫手而出,直奔抱琴而去。抱琴正在拿著花樣子對著光線照,聽得耳邊破空之聲,回頭但見利劍奔來,花樣子便已離了手,牢牢地被那劍釘在桂樹上,劍尾杏黃的流蘇垂下來,直晃個不停。

  驚魂方定,抬眼見十四阿哥站在不遠處抱著手瞧她,額上臉上密密的汗珠。抱琴便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拿出絹子來替他擦著汗,嘴裡卻嗔道:“十四爺好功夫!卻拿來嚇唬我們這樣沒見過世面的女子罷了!”十四聽說,捉了她手,一手順手攬過她腰來,在她耳邊呵著氣道:“說過多少回了,沒人的時候,還和以前一樣的。怎麼又十四爺十四爺叫起來了?我可不依。”抱琴抽出手來,把絹子往他身上一擲:“龍大哥可不作這樣欺負人的事!”十四接了絹子,還待說話,抱琴卻早一溜煙走了。

  十四握著拿絹子,只管在鼻子上嗅,心裡卻想著:“究竟這事還是暫時不讓八哥知道的好。必要時,不如作了個人情給四哥。我好落得兩頭便宜。”

  番外(一)

  (一)課堂

  “你——倒數第二排的那個女生。”莊老太的兩片玻璃鏡至少有兩厘米厚,但絲毫不影響她洞察秋毫的能力,“看什麼看,就是你——”

  那個被叫到的女生一臉茫然抬起頭來,左顧右盼。在身邊同學的眼神示意下,她確認莊老太叫的的確是自己。

  低頭,垂眼,雙手拼命將膝上的“寶貝”挪到課桌底下藏好,嘴裡卻一個字不說。

  “怎麼不回答?我再說一遍。”莊老太扶了扶眼鏡,心裡哀嘆著,這年頭的學生啊,能找出個答問題時不問“您問的是什麼的嗎?”

  “聽清楚了:請分析一下拿破崙滑鐵盧之戰的雙方局勢。”莊老太臉色不妙。

  “呃……”女生在忙於桌子下面的“暗度陳倉”,奈何那本小說實在太厚,一時間竟然塞不進去,背上開始冒汗。

  “快回答!別耽擱大家的時間!”莊老太厲聲道,更糟糕的是她走下了講台,一步步走向教室後面來。

  “瞞天過海!”真真是心有所念,她一著急,冒出來這麼一句。

  “什麼?”莊老太乍聽這樣沒頭腦的一句,愣在當地。腦子裡半天沒轉過彎來。

  教室里大多數學生一聽此言,馬上換上了一副“了解”的表情,低低的“哦”聲匯在一處,竟也聲勢不小。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莊老太的步伐一點點的開始以自己的眼睛為圓心畫弧,聚焦在低著頭的可憐的女學生上。

  在一片萬眾矚目的注目禮中,一顆黑色的後腦勺顯得格外扎眼。只有他,沒有回頭,彷佛這裡正在上演的一幕實在不屑他一顧。

  “啪——”就在莊老頭最後一步邁向目的地時,那本厚厚的“罪證”非常合時宜的自動跌在了她的腳邊。

  “完了……”女學生閉上了眼,緊咬下唇,開始算計這本書大約值多少錢,又細細回憶圖書館規定裡面一系列書少了一本是單賠還是賠一套,要是賠一套的話……

  “你——這都是些什麼書?看看啊——”莊老太氣得臉都白了,“《雍正皇帝御製文集》,怎麼得了啊?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個腦子都給那些辮子戲給毒壞了!清朝有什麼好?中國落後幾百年的罪魁禍首!”

  莊老太開始爆發,教室里的人一個個低下頭去,卻有人嘀咕道:“莊老師,您祖上跟犯文字獄的莊家什麼關係呀?”話聲一落,一片憋不住的笑聲狂掃教室。

  在笑得一團花枝亂顫的肩頭中,那個黑色的後腦勺轉了過去,換成了一對黑如點漆的眸子。那雙眸子中射出的目光是那樣澄如水,又寒若冰,穿透度絕對跟醫院的x光有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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