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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爺這是說哪裡話。四爺是奴才的主子,各位爺也都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是怕人才粗鄙,入不得八爺的眼。”年羹堯見推不過,也只好上馬。

  十四見年羹堯依了,點頭笑道:“這才對了。八哥見了你,只有高興的,決沒有嫌棄的話。駕——”十四揚鞭策馬在前,年羹堯打馬跟上。

  四爺此時在府中,剛用完晚膳,正在書房燈下看書。高無庸在旁邊伺候著。忽人報年福晉來了,在廊下候著,四爺聽了,便放下書,道:“讓她進來吧。”年氏便一步三搖的進來,頭上身上金壁輝煌,極盡富麗。甫一進門,就福下身請安,臉上滿是笑意。四爺知她是為年羹堯而來,伸手讓她起來,年氏便上前在四爺身邊坐了,攬著四爺道:“聽說哥哥回京了,愚妾歡喜了好一陣子,這多早晚才瞧我呢?”

  四爺聽問,也思索了一下,仰頭問高無庸道:“亮工幾時進京的?”高無庸回道:“聽說是今兒個晌午,進京就先面聖去了。”四爺點頭道:“中午皇阿瑪向有午睡的習慣,恐怕輕易不得見。”看了年氏一眼,又道:“不過這早晚,也該出來了。”高無庸聽說,抬了一眼,瞧了瞧年氏,又低下頭去。四爺因見,便對年氏道:“今兒晚了,亮工恐是有事。就算來了,也不方便與你相見。明兒他來,我一定讓他去瞧你。今兒你就早些去歇著吧。”

  年氏聽四爺這麼說,只好站起身來,說了聲“是”,告辭出去。心下懊惱,原本以為哥哥回來,四爺無論如何會對自己多少親近一些,不曾想仍是碰了個軟釘子。當下悶悶不樂回去不提。

  這裡四爺見年氏去了,方問高無庸道:“什麼事這麼鬼鬼祟祟的?”高無庸忙低聲道:“奴才聽說,年軍門一早便回來了,見過皇上卻去八爺那了。”說完忙低下頭。四爺沉默了一會,方道:“知道了。今晚我要處理部里摺子,吩咐下去,不論什麼人,一概不見。”高無庸道:“蔗。奴才這就去傳話。”

  年羹堯跟著十四阿哥去了八爺府上,原本打算敷衍一陣便即告退,豈知八爺既見了他,哪裡肯輕易放他走。再加上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在一起跟著起鬨,一直鬧著用完晚膳才放他回去。年羹堯心知不妙,卻也只好硬著頭皮來見四爺。

  八爺一伙人眼見年羹堯去了,各自相對一笑,十阿哥道:“八哥,這個年屠夫是四哥的門人,四哥那府上,是出了名的鐵門閂,你連他的牆角都敢挖?”

  八爺淡淡一笑道:“四哥府上是銅牆鐵壁,我可不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

  十阿哥詫異道:“既然不挖,幹什麼對那年屠夫這樣客氣?”

  十四笑道:“八哥這一招甚是高明,年屠夫雖然不能為我們所用,也至少在他們主僕兩個之間埋個後患的種子。”

  九阿哥道:“老十,以後凡事多用用腦子。八哥這是離間,就你熱鬧,挖牆角?只你能想的出來。”

  十阿哥搔搔頭,傻笑了幾聲,紅著臉喝了幾杯酒遮掩過去。

  年羹堯出得八爺府,不敢歇息,連夜去見四爺。到得二門上,打聽得四爺在書房,忙往書房來,在門外跪奏道:“奴才年羹堯給主子請安。”高無庸聞聲,忙出來,先給年羹堯行了禮道:“年爺,四爺今兒吩咐了,不論什麼人,一概不見。你明天再來吧。”

  年羹堯心裡有數,今日若見不著,以後也別想再見了。當下道:“煩請高總管再去通稟聲,奴才年羹堯在這候著呢。主子什麼時候空了,什麼時候見奴才,奴才都在這。”高無庸無奈,只好進去回話。有頃,又出來道:“四爺說了,此刻辦公,不得閒。年軍門公務繁忙,還請回去吧。”年羹堯一聽這話,知道四爺是生自己的氣了,哪裡敢走,仍然在門口跪著。高無庸見年羹堯不肯走,嘆了口氣,回進房去。

  過不多時,高無庸又出來了,嘆道:“年爺,四爺吩咐,送您回府,不敢勞您在這久候。”年羹堯心下大驚,不曾想四爺竟趕自己出去。可也不敢違背,只好磕頭起來,一步三回頭的出去,回自己府上。

  是夜,年羹堯反覆回想,越想越覺得文若讓自己送的那封信甚是可疑,幾回想問,又不好打擾,在文若門前反覆徘徊,幾次舉步上前,伸出手來,卻始終叩不下去。正在猶豫之時,門忽然開了,文若笑吟吟地站在門前。年羹堯一時無處躲避,甚是尷尬。

  文若笑道:“看來文若讓年軍門受累了。”年羹堯不料想她自己說出來,一時無話。文若接著道:“不過軍門也不必擔憂。四爺此時不見軍門,並非是真的生了軍門的氣。”年羹堯詫異道:“此話怎講?”

  文若推門出來,同年羹堯並行,一邊道:“四爺之為人,外人不曉者多以為他刻薄苛刻,肚量狹小,實則不然。今天之事,是八爺等人想離間四爺和軍門主僕,四爺是絕頂聰明的人,軍門是他一手栽培,焉能不知?他現在冷淡軍門,正是將計就計之法,不過是作給八爺他們看的。不過——”年羹堯恍然大悟,暗道:慚愧!竟不如一個女子見識明白!

  文若頓了頓,看著年羹堯:“不過為人主者,性格多疑是不免的,四爺借八爺之計,依我看,也有試探軍門的意思。軍門也萬不能輕慢。縱然眼下沒什麼妨礙,長遠上終究會給軍門種下禍患。”

  年羹堯猛然醒悟,衝著文若一揖:“險些誤了大事!謝鄔先生提點!”當下忙回自己房裡換了身舊時在四爺府上的衣服,復回四爺門上,也不讓人通傳,逕自在門口跪了。

  清晨,四貝勒府正門大開,四爺一身朝服大步走出門來。門口早有一頂軟轎候著。四爺一出門,便見年羹堯一身便服在門口跪著,卻只當沒看見,徑直向轎子去。年羹堯見四爺欲上轎,忙站起身來,快步趕在轎前躬腰打起轎簾,四爺躬身欲上轎,掃了年羹堯一眼,這才故作驚訝道:“這不是亮工嘛?怎麼穿這樣一身衣服,倒教我一時沒認出來。”便站在轎前,上下打量年羹堯,“昨晚聽說你來了,我正好有些事急著處理,沒立即見你,委屈你了。”

  年羹堯見四爺這樣說,知道是原諒自己了,當下也不敢再提那回事,只彎腰笑道:“奴才蒙主子恩典,放出去作了兩年官。奴才那點本事,主子是再清楚不過的,哪裡值得什麼?奴才在外面,雖然當著官,心裡卻不舒坦,巴不得回來在主子身邊才好。那身官服,奴才也穿不慣,即便穿著,那也是給外人看的。奴才今兒來見主子,還是穿這一身舒服。”

  四爺在他肩頭拍了一巴掌,故意責怪道:“你的官是朝廷給的,別一心裡只惦記著自己舒坦不舒坦,既然當了官,就要上不負朝廷,下不負百姓。再說,什麼外人不外人的?八弟是外人嗎?人家看得起你,你倒拿著雞毛當令箭了?四爺今兒教訓你,不為別的,只提醒你凡事分清主次!做奴才,最重要的是認得主子!”

  四爺說一句,年羹堯便應一句,但聽得四爺越說越嚴厲,心裡卻越來越安心,知道四爺越是罵得厲害,才越是拿自己當自己人看。只聽得四爺罵完了,才湊上來道:“四爺罵的是,奴才是一時糊塗豬油蒙了心,沒醒過神來。好在沒誤了大事。今兒四爺上朝,就賞奴才個臉,讓奴才還像以前那樣給您扶扶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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