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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裴原一直不出聲,劉嬤嬤焦急喚道:「王爺,王爺您可聽見了?」

  裴原喉頭動動,剛才還能滔滔不絕教訓寶寧的舌頭現在像是僵住了,滯了半晌,終於抬手拍了拍寶寧的手:「寶寶別怕,咱好好養著,我日日回來伺候你,別害怕。」

  他重複著,不知是和寶寧說,還是和自己說:「寧寧乖,別害怕,這都不是事,孩子會沒事的,你也沒事,好好養著就行了,我們不怕啊……」

  寶寧瞧見他黑色褲腿濕了一片,滴滴答答還在往靴子上淌。

  原本裝著糖水的碗已經歪斜著空了,裴原剛才手抖,全灑在了自己的襠上。

  ……

  燕北已經颳起了冬日的冷風,隱隱有大雪欲來之勢,蜀中仍在下雨。

  綿綿細雨下了半個月,地面往上滲著濕冷,在過去的一個半月里,巴蜀軍對戰南蠻的戰役大獲全勝,眼瞧著就要年節,許多將士不僅收到了嘉獎,還收到了周帝特允的返鄉省親的旨意。這些將士大多是在戰中立下功勞的,上至將軍,下至兵卒,有幾千人。除了裴霄。

  營帳外頭喜氣洋洋,充斥著恭賀的聲音,裴霄獨自一人坐在帳中飲酒,面色暈紅,握著酒盞的指節森森發白。

  他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明白,他是被拋棄了,被周帝拋棄了,周帝想讓他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荒蠻之地,最好老死在這,再也不要回去。

  他心中的不甘和怨憤像是頭野獸,幾乎將他吞噬了!

  憑什麼呢?他這麼多年來,也是兢兢業業,勞苦功高,他和高家立下那麼多汗馬功勞,如今一錯,竟然就統統不作數了?裴霄想著,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為做一個好帝王而準備,裴澈心太軟,裴原心太野,唯有他才是可塑的帝王之才,如果他能夠登基,定會強兵興文,大施仁政,有朝一日率領大周鐵騎一統天下,打下千秋萬代不朽的江山!

  他千辛萬苦地想要得到這個機會。

  他並不是個惡毒的人,惡毒只是手段而已,並不是他的心。所以,面對他第一次生出喜歡之心的女子,他仍能克制,不去搶奪。面對裴原削髮的侮辱,他仍舊暗自吞下,拒了淳于欒的合作請求。

  但如今,裴霄不想再忍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也只是想要活著而已。

  想要活著,就只能殺了裴原,殺了周帝,奪回帝位,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既然全天下都辜負他,他又何必再守忠誠呢?

  ……

  夜深人靜時候,裴霄已經醒酒,他整理好裝束,騙過營地站崗的衛兵,行到遠離營地的一處曠野中央,下馬等候。

  這是他與那人約好的地方,今天是最後一日。

  雨漸漸聽了,月仍隱在烏雲之後,裴霄安靜地等待著,直到奔馬聲至,在他身後一丈處穩穩停下。

  淳于欒大笑著道:「漢人的三王子,怎麼樣,你想好了?」

  第145章 紅棗

  裴霄淡淡道:「隨我來,只你一人便可。」

  淳于欒往後看了眼, 他的心腹查爾瓜就在他身後三丈遠, 聞言投來探尋的目光。

  淳于欒道:「別跟著。」說完, 他跟隨裴霄的馬匹, 揮鞭前行,被領到了一處紫竹林。

  竹林早被布置過, 內置一方小桌, 上面擺著輿圖和筆墨,掛一盞小燈籠, 旁邊的爐上還溫了酒。

  裴霄問:「竹下燈影,清酒漫談,如此雅致小景,殿下還滿意嗎?」

  淳于欒看了看那幅輿圖, 是包攬整個天下的山海圖, 筆畫精細,每一處關隘山口, 每一處城鎮, 都標識得清清楚楚。他挑眉問:「什麼意思?」

  「殿下不是匈奴現在王庭的嫡系血脈吧, 只是老單于膝下無子,你這個侄子才僥倖得勢, 做了左賢王。可惜的是, 老單于寶刀未老,花甲之年,竟然生下了一個兒子。如此一來, 你便成了外人,地位岌岌可危,害怕了嗎?」裴霄撩袍在對面坐下,淡笑道,「時間不多,不如開誠布公地講。你想要那個位子,我也想要。你需要我的幫助,我也需要你的。」

  淳于欒臉色稍正,注視裴霄半晌,大笑道:「三王子果真是爽快人。」

  他也坐下,問:「你可有計策了?」

  「已有。」裴霄微笑著,用未蘸墨的狼毫筆在輿圖上偏北方向,一處名叫代縣的城鎮上畫了個圓圈,「燕北三大重鎮之一,殿下應該早有耳聞。上月換防,新上任的守將叫宿維,是我的人。」

  淳于欒心頭一動,倏地抬眼看他:「你是想將這個人送給我嗎?」

  他笑了笑:「這禮太大,我怕是還不起。」

  「我可以暫時借給你。」裴霄仍舊微笑著道,「燕北九郡,其中宿維的代縣,裴原的豐縣,邱明山的皋山鎮互成掎角之勢,且三個將領都是身經百戰之人,你若強攻,沒有取勝的可能。」

  淳于欒抱胸看著他,裴霄繼續道:「按我的計策,你可以先派十萬兵馬,假裝強攻只有六萬守軍的代縣,我會勸說宿維,讓他避而不戰,保留兵馬,等待支援。豐縣距離代縣最近,若代縣告急,最先出兵的定然是豐縣的裴原。如此,豐縣的內防便空了,你再分撥五萬人馬,趁夜色,奇襲豐縣。裴原老巢被搗,定會親自回兵,你在路上攔截他,一舉擊殺!」

  淳于欒眸色變深,脊背也漸漸挺直,認真道:「好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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