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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廣是少府監副總管黃吉手下的紅人,他打不得罵不得,被人家推一下就是一個跟頭,只能咬著牙還錢。
可是哪裡湊得到呢?
馮永嘉又哀嘆起自己的霉運。
喝了兩口酒,他捶胸頓足時,忽又想起寶寧,心中澀澀。他原本想娶的就是那樣女子,知書達禮,溫柔小意,女兒如水心相憐,奈何命運不公,苦求不得。那個殘廢,那個殘廢憑什麼就那麼好的命呢?若他早能娶妻如此,也不至於踏上現在的歪路!
馮永嘉覺得不平,咬牙切齒,妒意里生出恨來,又喝口酒,伏在桌子上嗚嗚痛哭。
門忽的被踹開。
冷風呼一聲裹進來,馮永嘉打了個激靈。一抬頭,對上徐廣凶神惡煞的臉。
他心中咯噔一聲,瞪大眼,剛欲呼救,被徐廣用刀柄堵住了嘴。馮永嘉舌頭一縮,不敢說話了。
徐廣彎身看他,咧嘴一笑:「小秀才,我不要你的錢了,咱們做個交易吧。」
馮永嘉畏縮看著他。
徐廣眯著眼道:「你幫我殺個男人,我幫你搞個女人。如何?」
第26章 香
第二日,寶寧早早起來,先去看了看那隻水蛭,活的好好的,她放下心。
拿棍子攪了攪,看見昨晚放的蛋黃都沒了,暗道一句真是能吃。寶寧坐在炕上,又剝了顆蛋,蛋清給阿黃,蛋黃扔到罐子裡,蛋皮留著,待會搗碎了好餵雞。
拿帕子擦了擦指尖,寶寧穿衣梳發,起來做飯。
牢記著姨娘的囑咐,寶寧對裴原的餐食更上心,她也不嫌麻煩了,煎了一碟子包子,又燉了碗紅棗枸杞湯,裴原不愛吃甜的,她怕裴原不愛喝,想了想,又燉了碗蘿蔔湯,裡頭放幾塊牛肉,燉的軟軟爛爛。
湯食好,補氣血,適合養病的人。
寶寧起的時候天還沒亮全,忙忙活活一個時辰,卯時剛過不久。
她把飯菜都放在食盒裡,端去給裴原,心情愉悅。敲了兩下門,裡頭應了聲進,寶寧推門進去。
裴原坐在那換衣裳。
他沒一點害臊的樣子,全脫了,大大方方給她看,還對著門,頭也不抬道:「我聞著香味兒了,早上做的什麼?」
寶寧一愣,慌慌別開頭,她不是有意看的,但剛才景象還是落入眼中。
裴原上身裸著,筋骨利落,肩臂上賁張肌肉,穿了衣裳時候不顯,現脫了才看見,他胳膊竟有她小腿那樣粗。小腹上板板正正八個格子,比她用刀切出的饃饃還規整,略顯麥色的肌膚,橫亘了幾道疤。
寶寧是個極護短的人,許是接納了裴原,她現在看他怎麼樣都是好的,心中美化他,疤痕也透出了陽剛氣。
但看見了還是很尷尬。
「換衣裳也不說一聲。」寶寧背過身,語氣里有些埋怨。
身後窸窸窣窣,裴原抓了外衣穿好,語氣嚴肅:「沒那個必要。」
寶寧仰臉看著房頂與牆壁的界限,口型道:不知羞。
「換完了,過來吧。」
寶寧摸摸泛紅的臉,提著食盒走過去。男人不怎麼整潔,疊被子時候也是揉成一團扔到角落,寶寧看不過眼,食盒放一邊,把被子鋪開再疊好了,再去把炕桌搬過來,菜一樣樣地擺上去。
裴原手撐在身後,靜靜看她做這一切,眼睛眯起,有些享受。
他從前還不知道,看姑娘家忙家事,瑣瑣碎碎的,竟這麼有意思。
一桌豐盛飯菜,香噴噴的煎包子,一碟酸黃瓜,兩盅湯,一盅咸一盅甜,還有一小碗雞肉粥。
裴原訝異道:「怎麼弄這麼多?」
他攪了攪粥,撲鼻的香味,不由笑道:「皇帝早上都沒我吃的好。」
寶寧撐著下巴笑:「明天給你做魚,神仙魚,特別香。」
寶寧今日梳了一條辮子,軟噠噠垂在胸前,她手不老實,攪呀攪地去勾發尾,發尾上栓了鈴鐺發繩,她一碰,輕輕的叮鈴聲。
裴原盯著她細嫩手指,看了會,眼神漸暗,視線上瞟,凝在她鎖骨處的粉紅小痣上。
寶寧渾然不覺,探身給他盛湯,嘴裡嘀咕道:「你多吃點,不要浪費我一片心血。」
裴原回過神,就著她的手,低頭喝了口。寶寧姿勢彆扭,手裡捧著碗,手背被他捧著,上身前探。她睜大眼看著裴原垂眼喝湯的樣子,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做出這樣奇怪的舉動。
裴原放下碗,食指抹去唇邊湯漬,看著寶寧臉頰一點點變得粉紅。
她急匆匆地甩開手,手背往裙擺上抹了下。裴原見此,臉色漸漸沉下去。
寶寧察覺出他不高興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
屋裡氣氛壓抑,阿黃吃飽飯跑進來,低低嗷嗚兩聲,寶寧伸手撈起它,躲避似的往外走:「我想起來,賽風還沒喂,我拌草料去。」
裴原叫住她:「一起吃點。」
寶寧道:「我吃過了。」
裴原不再說話。寶寧又等了會,見他真的沒話說,抱著阿黃放心地走了。
她背影消失在門口,門沒關,大片晨光灑進來,細微塵土跳躍。籬笆門被打開,雞鴨跑出來,滿院子亂躥,嘎嘎的叫聲。
裴原回想著寶寧剛才的動作,心中越想越氣,啪的一聲把筷子撂在桌上。
她怎麼就這麼不開竅!
深呼吸幾次,裴原復又把筷子撿起,挑了塊黃瓜扔嘴裡,嘆氣道,罷了,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