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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夫人掃了葉妙婉一眼,葉妙婉諾諾地住了口。

  田夫人轉身吩咐丫鬟玉娟,親手取了一塊錠銀,隔著絹子遞給那小火者:「一切就有勞公公了。」

  對方眉開眼笑地接了銀子,立刻揚聲道:「二姑娘,這可是大喜的事,別叫雜家動手,自己走吧。」

  葉妙安被前後左右的人裹挾著,腳下茫茫然移動著,臨到跟前,被猛地推進了車廂里。

  駕車的韁繩一抽,帶著眼罩子的馬兒受了痛,撒開腿狂奔,在地上揚起一道灰塵。半晌,才徐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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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著葉妙安的車消失在路的盡頭。

  葉妙婉抿嘴一笑:「還是娘這招清奇,快刀斬亂麻。」

  她生的不醜也不美,蹙眉細眼。因著有個樣貌出眾的妹妹,自己便只能走淑嫻路子。只是這忠厚模樣頂的久了,偶爾還是有些不甘冒出來。

  田夫人依舊面目慈祥:「她不進宮,你的婚事為娘總是不踏實。男人都是吃不著的香,二姑娘又是狐媚子生的,不去個讓張大人死心的地方,難免以後生事端。」

  「只是……那宋姨娘說……」

  田夫人打斷她的話:「你聽那貨諢說什麼。我罰她在宗堂跪著,便是讓她明白自己身份。」

  她緩了緩,繼續道:「你既嫁了張家,只管一心一意伺候著。生了哥兒姐兒,便是長房嫡出。任誰也翻不出浪來,又有哪個能有你尊貴,還怕個野路子的妖精不成?」

  田夫人摸了摸胳膊上的翠綠鐲子,涼絲絲,水一般的潤。方才那話既是說給葉妙婉聽的,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前堂是老爺的,後宅就是她的天下。今天的事,就是老爺知道了,也得不著理,最多呲達她幾句。她熬死了老太太,熬瘋了曾經最受寵的張姨娘,如今誰也騎不到她頭上去。她倒是要看看,到底誰是母夜叉,誰要守活寡。

  ***

  車輪碾在不甚平整的青石路上,顛簸的轔轔作響。葉妙安頷首坐著,一顆心跟著七上八下。

  不知張大人得沒得到消息,趕不趕得急救她?要是趕不及,自己該如何是好?就是張大人來了,想必也無計可施。事到如此,也只有為葉家盡忠了。

  未知的路在葉妙安的眼前模模糊糊的散開,好像在漆黑的夜裡沒有掌燈的狂奔,她只隱約感覺到,每一條都是死路。她的手緊緊捏住了香囊,像是捏住了僅存的一點生念。

  車行了不知多久,突然間,只聽「刺啦」一聲!

  俊馬受驚嘶鳴,一陣急停,把葉妙安甩在了車板上。

  「來者何人,還不避讓!」車外馬夫合著小火者怒斥的聲音戛然而止,接著就是幾聲慘叫,然後四下一片寂靜。

  葉妙安狼狽的爬了起來,偷偷撩開帘子,卻見那兩個活生生的人,一個被抹了脖子,一個被捅出了個血窟窿,都已然死在車邊。

  她嚇得捂住了嘴,生怕冒出一點尖叫聲,渾身顫抖著摸摸索索手腳並用地朝車門爬去。

  但是晚了。

  葉妙安面前已站了個蒙面黑衣人,一個手刀砍向她後頸。

  她瞬間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

  左懷恩在門前站著。

  時候久了,汗順著肉臉往下淌,衣領子跟前胸後背粘在一起,他卻動也不敢動。熬得快要受不住,才聽見小火者揚聲道:「公公有請左大人」,領他進了屋。

  「姑娘人呢?」屋裡的人說話聲音輕且低,比尋常男子柔和些。那人一邊問話,一邊走到案前,拿著鎏金瑞獸鎮紙把紙抹平了。行事舉動都靜謐無聲,想來是常在御前行走,如此方不會驚了駕。

  左懷恩知道這位爺的做派,連忙上前研起了墨:「剛過了燈市口就動手了,這會子姑娘應在爺爺您院子裡了。」嘴裡說著,手沒停,吹了氣似的胖臉上堆滿了笑,整個人看著渾圓無害。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眼前這位名喚李準的,年方二十有六。雖說是個宦官,但可是當今太子眼前一等一的紅人,打小一起長大的大伴,又兼著御馬司的掌印,位極人臣。左懷恩給他當孫子當的也是有滋有味。

  李准提了筆,清秀面上沒什麼表情,但從柔和了些的眼神看,心下是有些滿意的。沾滿了墨的狼毫在紙上那麼一點,留下一筆濃墨重彩。

  李准端詳了一下字,又道:「此事可辦的穩妥?」絲繡麒麟補子跟著他動了動,泛著柔光,織金錦曳撒掐腰恰到好處,襯的身形修長。

  左懷恩正要把這字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聽見上頭髮話,趕忙回道:「穩妥極了。我已尋了一具女屍,替下了姑娘。那屍首臉劃得爛爛的,保管叫她老子娘都認不出來。頂事的馬夫也被死士收拾乾淨,只當是畏罪自盡了。」

  說完這話,左懷恩自己覺得也是稀奇。他跟著這位爺有年頭了,以為是個六根清淨的,誰知道突然動了凡心,還來了強搶良家女這一出。可憐一個閹人,人前再怎麼風光,缺了□□這二兩東西,想找個對食還是得使些陰損手段。

  心下這麼想著,嘴裡可不敢說。搶人的事用他,是看得起他,多嘴可是割舌頭的事情。

  淡淡的安息香從仙鶴爐子的肚裡飄出來,不知不覺就灌滿了整間屋子。李准把那筆字寫完,隨手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遞給左懷恩:「今兒個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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