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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母和姐姐們先坐會兒,我去瞧瞧父親和母親。」江沼轉身讓素雲陪著她出去,江夫人不放心,便讓幾個姑娘都跟上。

  江二將軍和二夫人的靈牌供奉在江家的祠堂,江沼從芙蓉城回到江家後一直沒去,便也是想等著這一日,她穿上了婚服,讓他們看看她如今幸福的模樣。

  如此也能安息了。

  江沼早就讓素雲將外祖母拖舅母她帶來的那畫,和當初在沈家老屋老管家給她的一卷畫像都準備好了,此時過來,素雲都拿在了手上。

  幾個姑娘將江沼送到了祠堂外,便沒有跟著進去,江沼從素雲手裡接過那畫像,一人進了祠堂。

  祠堂里燃著燈火,日夜都未曾斷過,火光映在那牌位上,每塊牌位上的名字都能瞧得清楚,江沼上回來這裡,還是江二爺和江二夫人的靈牌被送回來的當日,她跟著祖母一塊兒進來的這裡。

  那日她七歲,如今十八。

  相隔了十一年,期間她從未來過一回,那心結堵在她心口,堵了十年,直到在芙蓉城沈家老屋,才終於解開,徹底放下了。

  三姨母曾說,人死了,自個兒不知何為遺憾,只有那活著的人在替他們遺憾。

  江沼不知道母親在死之前的那一刻,想的是什麼,會不會後悔,但她知道父親一定是悔了,才那般不顧一切的隨著她而去。

  她曾怪過母親拋棄了她,然就如皇后娘娘所說的那般,她不僅是她的母親,她還是沈煙冉,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和她自己的選擇。

  一個人的心如何,自己又如何能控制,即便是狠著心來告訴自己不愛了,可以一輩子不見他,可以一輩子不同他說話,可,那心頭到底還是愛著的啊。

  母親愛著父親。

  死前的那一刻都愛。

  最後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選擇將自個兒作為那湯鍋里的藥引,為百姓做成了一顆定心丸,怕也是不想讓父親去背負人命在身。

  又或是,她厭倦了這樣的日子,她想解脫。

  在她對父親再也不存任何希望時,便想以那樣的方式解脫。

  父親給的愛給的隱晦。

  而母親要的是全部。

  一個在悄悄地愛著她,一個以為他不愛她,日子這般熬著,誰也沒有想過,生命突然就走到了盡頭,還沒意識過來,就再也沒有了機會。

  原本以為的日子還長,殊不知不過眨眼的功夫。

  來不及說一聲愛你。

  來不及說一聲再見。

  花樣年華的日子,誰又曾去未雨綢繆過,沒有經過了那刻骨之痛,誰又學得會去珍惜自己在乎的人,珍惜曾經活過的每一天。

  所有的錯過,均是發生在無意之間,才成為了一樁樁,讓人如鯁在喉的遺憾。

  恐怕父親從未想過,他和母親會是這個結局。

  若是人生能重來,母親未必就會走同一條路,父親也當知道珍惜,可惘然於當下,誰又能從一開始就看透了那結尾,誰又能理智地避開人生每一個悲傷的路口。

  她和陳溫是幸運的。

  都活著。

  都放下了心結。

  江沼跪在江暉成和沈冉煙的靈牌之前,將手裡的畫卷展開,一幅一幅地放在了燈火上,畫卷上的每一筆,每一畫,在執筆之時,兩人的心頭必定都是美好甜蜜的。

  只是那以後,誰也沒有想到。

  既是彼此最美好的東西,便也一併都帶走吧。

  江沼看著沈煙冉的牌位,輕輕地說道,「我依然以母親為傲。」

  沈煙冉的靈位送回來的那日,她曾發誓這輩子不會同她一樣,如今卻也明白,沒有人的人生會完全相同,她和沈煙冉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人生就怎會一樣,然,江沼敬佩她,無論她是因為父親,還是因為百姓,能進圍城,能不畏生死,已讓人敬佩。

  她尊重她的選擇。

  經歷過瘟疫後,便也知母親當時是如何煎熬過來的,也知道那人言可怕到何種地步。

  江沼想,她是偉大的,無論是為了愛情還是醫者之心。

  那畫卷在火盆中徹底地燒了起來,紅紅的火光,紅紅的嫁衣,將江沼的臉色也映入了一片紅暈之中。

  江沼瞧著火盆中江暉成和沈煙冉漸漸化成灰燼的笑顏,突地說道,「曾經你們說,不知我將來成為太子妃的那一日會是什麼模樣,一定會很漂亮,今日我便穿著太子妃的婚服,過來給你們瞧瞧,是不是如你們心頭幻想過的那般模樣。」

  曾經江暉成和沈煙冉很好奇兩個孩子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是像江暉成多一些還是像沈煙冉多一些。為此兩人還不輕不重的爭論過。

  「沼姐兒眼睛想我。」沈暉成說道。

  沈煙冉不樂意,瞧了江沼一眼,笑著說道,「沼姐兒眼皮是外雙,將軍的是內雙。」

  為此江沼回去特意照過銅鏡,好生瞧了一番,如沈煙冉所說,她是外雙,並不像父親。

  那些曾經的過往,如今一回憶起來,猶如昨日,帶了一股子的酸澀,又帶著讓人心疼的甜,江沼撥弄了一下那火盆邊緣的畫卷,擱了十一年告訴了他們答案,「旁人都說江家的二房的兩個孩子,姑娘長的像母親,少爺長的像父親。」

  江沼的眼淚滴在臉龐上,嘴角卻笑著,「父親、母親,我和煥哥兒過的都很好,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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