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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去歇著,橫豎這會子我也睡不著。」江沼翻著書頁頭也沒抬,素雲便起身拿了剪刀將那燈芯挑了一下,光線又明亮了些,「奴婢也不困。」

  一盞燈火一燒就燒了個通明,也不知何時素雲的身子歪在了那几面上,擱上了眼睛,待醒來,天邊已經亮出了魚肚,素雲手腳酸麻,抬頭看向江沼,卻見江沼還坐在那,几上一疊的紙張,寫的密密麻麻。

  素雲也看不懂,倒是訝異地問江沼,「小姐可是這般坐了一宿?」

  江沼見她捏著腿,笑了笑,「讓你去歇息,你偏要歪在這,小心待會兒起不來。」

  素雲紅著臉,一雙腿腳如針刺,撐著那幾面兒慢慢地起身,隨口問了一句,「小姐可瞧出來了什麼名堂?」

  素雲是江家的家生子,自小跟著江沼一同長大,江沼經歷了什麼她都知道,包括沈夫人去圍城前,對江沼說過什麼話,給過江沼什麼東西,她也清楚。

  沈家的那張藥單子江二夫人去圍城之前留給了小姐,連同著幾本藥書,小姐來芙蓉城時,一併帶在了身上。

  昨兒夜裡小姐通夜瞧的就是那藥書。

  江沼沒應她,起身將那藥書收拾好,「待緩過勁了,你讓表哥給舅舅傳個信,讓他過來一趟。」話才剛落,沈大爺倒是自己先找上了門。

  江沼將那單子同幾本藥書還給了沈大爺,「當年母親給我,讓我好好保管,原也不知是何物,直到後來聽二表哥說,那張二爺在外祖母的壽宴上鬧了一出,說出了這張藥單,我才知這是沈家之物,母親雖給了我,說到底我還是姓江,不該拿了去,今兒我就交給舅舅,舅舅瞧瞧這單子可否用得上,也好醫了祖母。」

  沈大爺那張臉當場就失了血色。

  當初沈老夫人說,若是那東西沒落到沼姐兒頭上便也好,殊不知怕什麼來什麼。

  沈大爺沒接,只是喃喃地對江沼說道,「你不該留下來。」素雲從未見過沈大爺有過那般絕望的神色,「這藥單子你給了我也沒用,當年你外祖父給了你母親,便也就只有你母親能悟出來,你母親能給你,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好好揣著,瘟疫之事,我同董老爺已經在商議,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那步,你必須得走。」

  江沼怔愣著。

  沈大爺又說道,「你母親當年一身的本事,去了圍城不也沒能回來嗎,就算你將這藥單子悟透了,也不見得就能治了這場瘟疫,我沈家世代在芙蓉城生根,若真逃不過這個劫,那也是命數,你不同,你姓江,你父母已在那場瘟疫里丟了命,倘若你再出了事,你外祖母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

  「你今兒能留下來,是因你心頭惦記著我沈家,惦記著你外祖母,你走不掉,然你並不知瘟疫一旦起來,芙蓉城裡上百上千萬的百姓會如何,今日我來,便是同你外祖母商議好了,若是真勸不動你,便將十年前你母親的事情告訴你。」

  江沼痴痴地坐在那,一聲不出。

  那日江言恆殺了人,激地那婦人說出了十年前圍城之事,江沼也聽見了,事後她本也有機會去問寧庭安,然並沒有去問。

  那件事埋在心頭十年,一心想要尋出一個答案來,眼見著就要臨近真相,江沼卻突然沒有那個勇氣去揭開。

  沈大爺也沒那勇氣去看江沼的臉色,就將自個兒知道的告訴了她,「你母親當年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堅決要去救你父親,然圍城裡的人已是病入膏肓,根本藥石無醫,但奇怪的是你父母接觸病患最多,卻一直未被感染,謠言便從那時候開始,你母親並非是死於瘟疫,而是用自個兒的血給百姓熬了一鍋湯藥,你父親也並非死於瘟疫,也是陪著你母親一起跳了下去,殉了葬。」

  沈大爺沒去細說那過程,就這些已是瞞了江沼十年,如今迫不得已才告訴了她。

  江沼知道那真相一定不會好。

  然親耳聽見,又不同,手上的勁兒一軟,那幾本藥書緩緩地從她手裡滑出,「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你三姨母的身子不好,說起話來也是斷斷續續,我能知道的便只有這些,上回張二爺將當年的事情爆了出來,便是將你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今兒你被百姓攔於城門前,就已經是不好的兆頭,一旦瘟疫開始猖獗,你無法救治他們的命,當年你母親以血救人的事情必定會被暴露出來,到那時一切就都晚了。」

  **

  門口的小三子剛送沈大爺進了江姑娘的院子,就見寧庭安腳步匆匆過來尋人。

  「太子呢?」

  「今兒一早殿下就去了董家。」話音剛落小三子就見寧庭安一臉慘白地吩咐道,「備馬。」

  寧庭安腳步如風,就如瑞王昨日所說的那樣,這一場瘟疫他終究是背負不了。

  一夜過後,芙蓉城又死了兩千人。

  寧庭安趕到董家時,陳溫和瑞王都在。

  周順便守在門前,遠遠瞧見雪地里匆匆走來一人,伸長脖子望了一眼,便回屋對兩人說道,「殿下,寧師爺來了。」

  寧庭安一身青衣,並未著官服,從那庭院裡過來,上了庭階,不似往日那般躬身作揖,而是雙手提起了衣擺,到了屋裡,直挺挺地跪在了陳溫面前,行了一個大禮。

  屋內的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寧庭安說道,「殿下可知,今兒芙蓉城又死了兩千人。」寧庭安臉上的神色,再無往日的硬朗,雙目里布滿了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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