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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萬林緊張而謹慎地道:“甘千戶可有什麼事?”

  呂辛榮心裡明知道顧萬林是攝政王安插在身邊的眼睛,嘲弄地想著他同呂毅畸形的父子關係,面上卻古井無波,只說:“無事,他同廖致鴻的罷了。”

  畢竟,甘千戶和廖知府不和已久。顧萬林雖然覺得奇怪,呂辛榮本不是好相處的人,甘千戶卻總愛找呂辛榮訴苦,而呂辛榮偏偏每回都聽。大抵也只有甘忠那種五大三粗的莽夫才做得出。

  “義父來信了嗎?”不等顧萬林想多說什麼,呂辛榮先聲奪人。

  顧萬林被岔開話去,想起重要的事,忙道:“今天收到加急令,攝政王請將軍在梧州將養好傷再啟程回京,不急於一時。另外……”

  呂辛榮眼神凌厲看向顧萬林。

  “另外,凌王的人也一併拔除。”

  **

  趙葉璧正和周顯聊呂辛榮當年的事,聊得正在興頭上,又被藺洛元哄著用筷子尖沾了點烈酒抿了,辣得眼淚要留下來,卻十分快活。

  呂辛榮掀起帘子走進來,熱烈的氣氛一下子被他澆滅了一半。

  趙葉璧縮縮脖子,向後靠到墊子上。

  呂辛榮捕捉到帳內幾人的反應,獨自坐下飲了一杯酒,挺直的脊背顯得有些寂寥。

  “將軍,還是不要飲酒為好。宋大夫說飲酒對你傷口不利。”趙葉璧遲疑了片刻,想起宋濟囑咐的,小聲提醒道。

  呂辛榮舉著酒杯的手一滯,晃了晃杯子,側目看趙葉璧。從未有人干涉過他飲酒,還是以他傷口為由,頓時覺得有些驚訝。

  趙葉璧見他不為所動有些著急,她音色柔糯,縱是拔高一點也不會尖銳刺耳,反倒是婉轉里拉出一點媚意。

  “真的,傷口會痛。”

  她滿臉急色盡數落在呂辛榮的眼底,那張少女的、輪廓無比柔和的小圓臉粉撲撲的。女孩子向來在呂辛榮眼裡如抹了粉的土豆沒什麼區別,他大概只能分辨出哪個順眼哪個不順眼。譬如趙葉璧是順眼的,廖如冰是不順眼的。

  但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趙葉璧有那麼點好看,不禁多看了兩眼。

  驀地胸口有股暖流,他不知道是烈酒淌過留下的暖意還是趙葉璧的關切,連帶著他對趙葉璧的目光都變得有點溫度。

  藺洛元看了好一會,忽然出聲道:“對了,我上回送將軍的寶馬,將軍可喜歡?那可是西域朋友送我的大宛駒!”

  他喝得有點飄,說話也有點飄。

  呂辛榮長眸轉向他的時候,溫度驟然褪去,放下酒杯道:“不怎麼樣。你養的不好。”

  “胡……”藺洛元的舌頭有些打結,好在理智還尚存幾分,將“說”字吞回肚子裡,嘟囔一句,“怎麼會,我世代養馬哪有養不好的道理。”

  呂辛榮壓根不看他。

  趙葉璧眼瞧著他把酒杯放下,笑眯眯地飲了口羊湯,有些好奇地道:“馬?”

  她雖然沒有說要看看之類的話,但神色分明寫著“好想看看”幾個字,呂辛榮清了清嗓子,道:“看看?”

  “好!”趙葉璧立刻來了興趣。

  幾人用完剩下的羊肉和羊湯,出了軍帳去馬廄。馬廄里全是騎兵的高頭戰馬,一個個四肢修長,肌肉虬結,呼哧呼哧哼著氣,十分高傲。

  大晚上的,將士們見呂辛榮帶了夫人去馬廄,不少也跟了過來。畢竟將軍的騎術是一頂一的好,得了攝政王的親傳。

  藺洛元一眼就認出他送的大宛駒,幾日不見那隻未成年的大宛駒高大了幾分,毛色也更加油光順滑,他上前去摸摸馬頭,嘖嘖奇道:“將軍如何養的,是瞅著比我養的好。”

  “那是西域馬,你用養矮腳馬的養法喂,自然不對。”

  藺洛元一笑,道:“所以好馬配英雄,放在我這暴殄天物。”

  趙葉璧卻被一匹黑緞子般水亮的馬吸引住目光,那馬的四隻蹄子猶如雲朵極白極亮,正昂揚著頭一副高傲的模樣。

  “這匹好看!”她慢慢靠近那匹馬,抬起一隻手去碰馬細長的頸子。

  她的步子很輕,呂辛榮尚在同藺洛元說著大宛駒的事,一時沒注意到趙葉璧。他再看到她時,見她的手已經快要摸到自己那頭隨主人性子一樣暴烈得生人勿近的烏騅馬,踏雪的脖子。

  踏雪的蹄子已經在地上蹬了兩下,熱乎乎鼻子裡嗆出不耐煩的白氣。

  他臉色瞬間一變。

  ☆、16.吃醋

  藺洛元一愣,剛才還近在咫尺的呂辛榮已經躍出好幾步,步法快得他眼前一陣繚亂,驚得他下巴要砸到地上。

  而趙葉璧的手更快,纖白瑩潤如蔥根的玉指輕輕落在踏雪的長頸上,避開了扎手的馬鬃,放在側面柔順的頸毛上。

  踏雪頭擺了一下,它先是扭著脖子想要躲開趙葉璧的手指,呼哧兩聲馬蹄堪堪要揚起來。

  趙葉璧渾然不知危險,她手上微微用了一點力,整個手都貼在踏雪的脖子上,緩緩收攏五指,含著歡喜的笑溫柔地以指作梳順毛。

  踏雪品種好,餵養得極精心。因它是呂辛榮最愛的戰馬,且脾性乖戾暴躁,平日將士們近不了馬身,所以除了倒倒草料這種活兒以外的打理毛髮什麼的都由呂辛榮親力親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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