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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趙葉璧躺在雲床正中,現在卻只占了床邊一點空,讓出大半個床給呂辛榮。

  呂辛榮啞然,這丫頭想什麼呢?看著她小小的腦袋,禁不住勾勾唇。

  趙葉璧感覺時間過去了很久,沒等到呂辛榮上來,反而聽見衣料摩擦的“索索”聲。

  她詫異地回頭看,呂辛榮已將外罩披在身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呼出一口氣,將軍沒想為難她,頓覺死裡逃生,趙葉璧眨眨眼。

  目光落在將軍腰間,她吞吞口水鼓起勇氣開口:“那,今天還要為您更衣嗎?”

  呂辛榮古怪地看她一眼,自己動手把腰帶系住,袍子捋平。

  這時昨天那位婢女敲了敲門,詢問道:“將軍,夫人該喝藥了。”

  “進來。”

  婢女端著銀盤,其上一隻青花瓷碗,盛著黑呼呼的藥汁。她將銀盤放在小桌上,半跪在床邊捧著碗。

  趙葉璧見到照顧了自己一天的婢女,眼睛亮了起來,對她甜甜笑著,親切喚道:“蘭素,你來了。”

  她從蘭素手裡接過碗,爹爹的藥總是她熬的,藥味要就聞習慣了,就著碗邊咕嘟咕嘟喝了幾口。

  入口是難以描述的怪味,像是壞掉的瓜子,接著是極度的苦澀在舌頭上蔓延,尾味還帶著酸。

  當真是難喝極了,趙葉璧的臉立即皺成一團,像個氣鼓鼓的小包子。

  她以為喝得快了,藥在嘴裡留的時間少,受得苦就少。不料剛才咕嘟咕嘟的幾口有些急,一下打了個嗝將苦味盡數返了上來,噁心得趙葉璧乾咳起來,險些就要吐了。

  蘭素心疼地給她順順背。

  趙葉璧委屈地苦著臉,眼睛裡充盈著晶瑩的淚水,“好苦……怎麼這麼苦。昨兒分明沒這麼苦的。”

  蘭素道:“昨兒夫人發燒,舌頭不靈。還有,今天的藥里加了一味玉芝草。”

  呂辛榮聽過玉芝草,舉國只有梧州府和周邊幾個地方的山上長,因為喜歡高山雲霧的環境,極為珍貴,是上好的補氣之藥。

  趙葉璧只聽說玉芝草一株要值二十兩白銀,有錢人家才用得起,她這回才知道原來能苦成這樣。

  喉嚨口還苦得緊,她惆悵地盯著大半碗濃黑如墨的藥,就是極難說服自己再喝一口。

  “怎麼不喝?”

  呂辛榮看了半天了,終於開口。

  “太苦了,將軍。”

  趙葉璧聲音細弱如貓,在呂辛榮心上悄悄抓了一下,又癢又酥。

  這種感覺讓呂辛榮很難適應,煩躁地拿過藥碗抿了一口,是苦的,但不至於像她說的那樣。

  良藥苦口利於病。他面無表情把碗遞給趙葉璧,見她巴巴地望著藥,鎖著眉小口小口試探著,很不耐煩,語氣重了重:“喝!”

  這一聲落在趙葉璧心上像重槌,嚇得她咬牙咕嚕咕嚕把藥喝乾淨。

  呂辛榮這才舒展了神色,卻見她仰著小臉,兩行透明如碎琉璃的淚珠從眼角滾落,扁扁嘴。

  偏生得如此嬌氣。

  又是一日呂辛榮外出理事,趙葉璧在家躺著望天花板的日子。

  趙葉璧很喜歡蘭素,因她長自己幾歲,又和小娘的眉眼有五分相像。

  不過和小娘恬靜溫柔的性子不同,蘭素心腸熱切,有些嫉惡如仇,總絮絮叨叨說趙葉璧這樣瘦,顯然是家裡虧待她,要多吃點餵得珠圓玉潤才好看。

  暮色四合,呂辛榮匆匆回來,恰好是趙葉璧一日兩回喝藥的時候。

  她都打算好了,一點一點磨掉這苦出膽汁的藥,沒想到呂辛榮又站她邊上守著喝完,暗自叫苦。

  早上都被他嚇壞了,趙葉璧只好硬著頭皮,學作好漢樣大口喝藥。

  剛放下碗,就覺得藥在她胃裡翻湧,幾乎要作嘔。

  忽然,兩根纖長的手指探到她嘴邊,一顆圓滾滾的小丸餵進嘴裡。

  原來是糖丸,立刻在舌尖化開,散作香香甜甜溢滿唇齒,一股清新的氣息把藥的苦意全部消散。

  趙葉璧舔舔嘴唇,又嘗到一顆,立刻捉住。

  呂辛榮好整以暇地看她,給了兩顆後,看到趙葉璧食髓知味,微微翹起朱唇,眨巴眨巴眼還想再要。

  他卻把裝著糖丸的荷包袋子扔給蘭素,道:“每次喝完藥給兩顆。”

  趙葉璧心虛地看他,抿抿嘴,悄麼聲地回味剛才兩顆糖丸的味道。

  復又覺得心情也因糖丸一樣變得有些愉快,偷瞄呂辛榮看不出喜怒的臉,心裡覺得將軍雖冷情冷麵,倒反而比她的兩個姐姐好太多。

  蘭素識趣地端著藥碗退下,趙葉璧想拽她袖子,其實單獨兩人相處,還是有點發怵。

  但蘭素退得極快,沒給她一點機會。

  托著腮,趙葉璧攏著被子,不知做什麼好,兀自發呆。

  呂辛榮坐在黃花梨的桌邊,長發用冠束固定住,不似那時瀑布般披著,身上披著絳紫色的袍子,背對她看著梧州府廂兵的案牘。

  他似乎感受到背後的目光,回過頭去對上趙葉璧發呆無神的雙眼。

  “你似乎無事可做?”

  趙葉璧愣了一下,亮起眼點點頭。

  “後日,梧州府知府宴請我,你同我一起去。”

  趙葉璧也是習慣了點頭,點完才意識到自己答應了什麼。她想追問,呂辛榮卻旋即轉了回去,把筆直的背留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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