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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秋和她的弟弟們幫俞輕把此事宣揚出去,大燕關的軍戶們端著碗筷,陸陸續續地趕了過來。
誠王宅邸。
江流稟報導:「殿下,真的開始舍粥了。今天有練兵,來的都是中老年人和婦孺,屬下一個個看過來,大多男人都有殘疾,面黃肌瘦,衣不蔽體,唉……真是太慘了。」
「咳咳咳……」姬宴一咳嗽就停不下來,他的病情似乎又重了些,「知道了,就由,她去吧。」
左右不過是收買人心罷了,收買一次和收買兩次三次沒什麼區別。
董嬤嬤遞上一杯熱茶,說道:「主子,是不是把關大夫請過來,奴婢覺著今兒比往日重了。」
姬宴閉上眼,悶悶地咳嗽兩聲,「不必了。」
人生再長也不過區區幾十年,他苦了整整十七年,每天度日如年,一輩子沒過完卻仿佛過了兩輩子。
太辛苦了。
有人說凡事要往前看,可前路上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和一個孤拐的女人生幾個孩子,然後在日復一日的無聊中重複下去?
結局清晰明了,他欺騙不了自己。
那是一條不歸路,風景再好,也逃不過灰飛煙滅的宿命。
唉……
若非想親眼看著那些人覆滅,這樣的苦他一天都不願意受。
或者,這就是他活著的意義?
怎麼也得死在他們後面吧。
「去找吧。」姬宴改變了主意。
董嬤嬤喜出望外,抹了把眼淚,「誒,好,奴婢這就讓小圓子走一趟。」
關大夫是隱州人,這幾天住在親戚家裡。
小圓子領著人和藥回來時,正在同下人們舍粥的俞輕看見了。
她不擅長醫術,但比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更擅長製藥。
不然……幫他一把?
既然註定成親,她註定邁不過這一關,就不能隨隨便便做了寡婦。
退而求其次,如果姬宴不同意謀反,那麼綁架他,讓他做個傀儡也是使得的。
挾天子以令諸侯嘛。
俞輕看了眼規規矩矩排隊的軍戶們,同小五交代一聲,回家去了。
俞一帆從隱州回來時,按方子買了不少草藥,俞輕昨晚煉了一小瓶,放在書架上了。
可惜俞家來的都是少年人,天氣還暖和,著實沒有誰生過病,不知其療效如何。
她倒了兩粒,用一隻新帕子包好,然後給小五他們送了壺涼茶,目送關大夫走出胡同後,這才去了誠王家。
小圓子對俞輕的態度更差了,若非還謹守奴才的本分,只怕早就揮拳相向了。
俞輕毫不在意,瞧了一眼正在廊下熬藥的董嬤嬤,大步進了姬宴的起居室。
「殿下,我給你送藥來了。」她也懶得虛與委蛇,單刀直入。
她把手帕扔在姬宴身上,「中午一粒,晚上一粒,你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一粒?
不是湯藥!
姬宴先是起了一些心思,隨即想起俞輕在燕山上的表現,又是一百個不信了。
俞輕一直在注視他的眼睛,揣度著他的心思,見狀譏諷地笑了笑,「殿下,你死了我就是寡婦,那對我有什麼好處?我為什麼要害我自己?言盡於此,告辭了。」
她轉身就走,步履輕快,蟹殼青色的褂子帶起一陣微風,衣擺蹁躚地出了起居室。
這丫頭活得還真是肆意呢?
姬宴有些羨慕。
小圓子想要去送俞輕,又怕姬宴吃下這兩顆來歷不明的藥,左右為難片刻,到底留了下來。
「主子,我拿去扔了吧。」
姬宴搖搖頭,收回視線,拿起身上的帕子,打開了。
這是兩顆藥丸不大,外形烏溜溜,藥香濃郁,一看就是好東西。
帕子是白色絲綢所制,四邊繡著簡單的藍色回紋,中間一片空白,雖不精緻,但極實用。
「倒杯水來。」他決定試試。
「主子,萬萬不可……」董嬤嬤也進來了。
姬宴擺擺手,「她說的對,我死了對他們兄妹沒有任何好處,這就是好藥,拿水來吧。」
他淡淡地看著小圓子。
城王府的下人都知道,每當姬宴露出這樣的表情就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倒水,吃藥。
小圓子和董嬤嬤不敢離開,很怕他們一走,姬宴就會有天大的不測。
然而都沒有。
姬宴睡著了,呼吸均勻,安靜得像個孩子。
到晚上,他又用了第二丸,一宿未咳。
晨起時,身體輕盈,充滿了力量。
洗漱完,姬宴在屋子裡走了好幾圈,難以置信地問董嬤嬤:「嬤嬤,你歲數大,以前見過這樣的丸藥嗎?」
董嬤嬤搖搖頭,「奴婢沒見過,奴婢倒是御醫說過,湯藥的療效比丸藥更好些呢。」
小圓子道:「主子,有沒有可能裡面加了虎狼之藥?」
姬宴漂亮的桃花眼裡有了一絲嫌憎,「如果你再這樣無端詆毀俞大姑娘,大婚後就不要再跟著我了。」
小圓子趕緊跪了下去,自己扇起巴掌來,「奴才錯了,主子息怒。」
作者有話要說: 三皇子有心裡創傷,所以才覺得人生沒有意思。
其實,人生多好啊,好不容易來這世上走一遭,我們務必要好好體驗體驗,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愛自己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