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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戰敗之後,小島在島根縣的地方報紙從事發行業務,一九八七年六十六歲時,他在《朝日新聞》上投稿發表了自己的體驗經歷。原防衛廳長官官房長竹岡勝美讀到這篇投稿後,便與竹岡、小島及其周邊友人開創了此會。生於一九二三年的竹岡,雖然擔任防衛官僚,但以和平主義者著稱,曾經反對過當年討論實施的《國家秘密法》。以此會為契機,由原日本兵們於一九八七年十二月集結而成“非戰兵士之會”。

  在這個時期,因為戰爭結束已經超過四十年,開始有人討論“戰爭經驗淡化論”。加上曾經親身體驗過戰爭的人也都到了退休年齡,終於迎來他們回首人生的時期。對他們而言,也終於有時間上的餘裕可以參與社會性活動。謙二向報紙投稿,也與這個大環境的動向相吻合。

  謙二應小島之邀加入此會,並且每個月都前往參加例行集會。集會上曾邀請過著名的和平主義者如自民黨議員宇都宮德馬、鯨岡兵輔,以及社會黨委員長石橋正嗣,推動反核武運動的物理學者豐田利幸等前來演講與回答聽眾疑問。

  謙二參加之時會員約有三十名,不過在一年之內增加到一百名左右。入會者不問思想信條,都是有著戰爭體驗並贊同“非戰”旨趣的原日本軍人。不過三分之一的成員大概都是像小島這樣的原學徒兵,而原本的職業軍人卻無人參加。[6]該會的代表,是經歷過菲律賓戰爭的原船舶工兵、碑文谷教會的牧師。副代表為小島與另一位畢業自早稻田大學的海軍預備學生,日本戰敗時以中尉身份駐紮於安達曼島上。

  根據一九八八年八月的會員名冊大致可以看出,會員身份以戰時屬於下級軍官,現在職務為公司職員、教師與醫生者占多數。僅從名簿來看,約七十名會員中,包括謙二在內從事“自營業”的只有兩個人。據謙二的說明:“有各式各樣的會員,並非只有軍官或高學歷者。”會員平均年齡六十八,無論“現職”為何,似乎許多人都依靠年金過生活。

  小島是國際文化會館的會員,因此最初的例行集會都在該處舉辦。之後移往青山大都會會館,更之後則是澀谷的勤勞福祉會館。包括小島等一些從事和平運動的人,也在各地老師們的協助下,前往學校講述自身的戰爭經驗。

  例行集會也邀請過東大教授藤井省三做過演講。聽教授談過“對亞洲的戰爭責任”與“由被害意識轉換為加害責任”等內容。我自己不太思考理論性的東西,內容也太過艱澀,聽完只覺得:“原來如此啊!”

  時間來到一九八八年九月,昭和天皇病情惡化,隔年一月逝去。昭和天皇過世時,謙二這麼思考過:“因為自己當過兵,我認為天皇身為大元帥負有戰爭責任。表面上不想說什麼,但造成大量人員死亡,還是負有責任的。昭和天皇還有意識的時候應該道歉,也希望他能夠道歉。”

  昭和天皇從病情惡化到死亡大約經過三個月,日本國內出現許多所謂的“自肅”行為。“自肅”包括神宮球場棒球賽中止,綜藝節目改換其他節目,帶有“生之歡愉”的文案、GG海報全部撤換,最後連民間的年終聯歡、新年聯歡會都停止,甚至賀年卡也不寄了。更嚴重的還有十二月時,日本戰敗時曾為陸軍見習軍官的保守派長崎市長,在市議會中提及天皇的戰爭責任時,遭右翼團體成員槍擊而身負重傷的事件。

  此時“非戰兵士之會”針對“自肅”風潮發表了抗議聲明。翌年的一九八九年十月,該會也開始支援原屬“滿洲開拓團”、當時仍居住於中國的女性渡航返國。後者,NHK還製作了關於戰後這些遭留置中國東北的女性的節目。

  謙二雖然贊成這些活動的主旨,但對於該會的進展卻多少抱持著疑慮。

  許多組織活動都是採取由中心成員決定方針,之後才傳達給會員取得理解的形式。此外例行集會中,發言者也大致都預先決定好了。自己是認為戰爭經驗不應該遭到遺忘才加入此會,但卻不善於面對政治運動與“論客”們,所以才產生了疑慮。

  接著在一九九三年,“非戰兵士之會”會員在會報《非戰》上發生了論爭。小島於同年一月號中寫下提倡“絕對和平主義”的討論,但於塞班島戰役中遭俘虜的原士兵會員們,卻在會報上寫下批評的言論。

  批評的主旨在於,反對法西斯的戰鬥是“正義的戰爭”,並非純粹的和平主義,為了達到更理想的社會,戰鬥仍是必須的。我不認為蘇聯是“正義”的一方,而對他們的論爭,也只認為他們在我不理解的部分爭吵不已。

  因為實在不擅於寫文章,所以只在會報上投過一次稿,希望停止這種論爭(《非戰》一九九三年四月)。在這個問題上,我也擔任過一次例行集會的議長,但之後便逐漸遠離集會了。我相當討厭對其他人採取嚴厲態度的人。

  謙二與“非戰兵士之會”逐漸保持距離;與此同時,他也展開了另一個活動,那就是重訪赤塔戰俘營。

  三、重訪赤塔

  昭和天皇過世的一九八九年,柏林圍牆倒塌,東歐各國逐漸走向民主化。對經歷過蘇聯體制的謙二而言,這些變化讓他感慨良多。“因為自己當過戰俘,所以對波蘭的‘團結工聯’與蘇聯、東歐民主化運動深有同感。不過我從沒想過可以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柏林圍牆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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