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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舍也沒能逃過肆虐,圍牆坍塌,前面被燒得焦黑一片。好在後頭躲過一劫,基本還算完好。

  菩珠一個月前換來的乾糧,數日前便吃完了。這些天,她在沿途經過的民房裡搜索,有時運氣好,也能翻出主人家因為匆忙離開沒能藏好的糧,撐了過去。入鎮後,奔入驛舍,徑直來到後廚。

  她知道廚房院中有一地窖,儲存各種糧食。這回東狄兵馬來得太快,驛丞應當沒有時間將窖中的東西全部搬走。

  果然如她所料,地窖里貯糧不少,除了米粟等生糧外,還有一些饢餅,以及肉條。

  饢餅和肉條都是能夠長久保存的乾糧,作為邊郡驛舍,需常備供給那些需要出關之人。

  菩珠如獲至寶。

  這一個月來,她的口糧幾乎就是乾糧,看見肉,口中生津,立刻先吃了兩條。

  這些肉條為能長久保存,烤得無比干硬,只以鹽漬,若是平日,入口難以下咽。但是此刻,菩珠卻覺味美,勝過龍肝鳳髓,一口氣吃了兩條,這才終於感到肚子有些飽了。休息片刻之後,待體力恢復了些,將饢餅和肉條全部包起來,搬到了後面馬廄所在的院中。

  此處靠近馬廄的牆邊,也挖有一個地窖,平日用來儲藏馬匹的精飼,因位置靠里,除了驛舍中人,平日外人不會知道。

  菩珠從前常來這裡為馬添飼,再熟悉不過。

  她搬開上頭的一些雜物,掀蓋,把包著食物的袋子扔了下去。又到廚屋找來一隻大水囊,去附近鎮口的井裡打水灌滿,抱著,慢慢走了回來,也放了下去。再到驛舍屋裡找來一床被子和蠟炬、火石,最後自己也鑽進去,將蓋口旁的雜物掩回,蓋上蓋,沿著梯子,小心地一步一步爬了下去。

  河西長年少雨,地窖里很是乾燥。她點上燭火照明,鋪好鋪蓋,當最後終於能夠扶著腰慢慢地躺下去,閉上眼睛,耳畔寧靜無聲,這一個月來,身體裡仿佛時刻都在繃著的那一根弦,終於鬆了下來。

  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那日,前面不能再走下去了,因她不能保證,她不會被沈暘的人遇到,當時便就決定回她熟悉的福祿鎮,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等待轉機。

  這一輩子,她和他第一次,就是在這裡相遇的。

  若他獲悉河西變故,入關來尋,他一定能想到這裡,來此尋自己的。

  可是,萬一他沒來呢?就如同前世那樣,她始終等不到他……

  她的心微微縮了一下。

  但很快,自己又轉開了。

  即便他真的來不了,那也無妨。畢竟,她之前也和費萬約好過在福祿鎮見面。他遲早一定會回到這裡來找她的。

  菩珠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如此說道。

  這一夜,她終於睡了一個算是安穩的長覺。

  第二天早上,她是在又一次的胎動中醒來的。

  她的孩兒跟著她,吃了不少的苦,但他依然還是那麼的健壯,也還是那麼的乖巧,仿佛知道她一個人等待煎熬,接下來的每一天,總時不時地這樣提醒著她關於他的存在,讓她知道他在陪伴著她,讓她不至於那麼孤單。

  就這樣過了十來天,因為水沒了,入夜,天擦黑後,菩珠爬出地窖,去往水井取水。

  她像之前幾次那樣,正往囊中灌水,忽然,聽到遠處竟傳來一陣說話聲,似有一群人,正往這邊過來。

  在此已是藏了十來日,這是第一次,她在附近聽到人聲。

  起初她以為是費萬或是誰,但還沒來得及激動,那種感覺,瞬間便就變成了緊張。

  那些人在用狄人的言語交談著。

  她一手抱著還沒灌滿的水囊,一手扶著自己顯懷五六個月的隆腹,飛快地從後門奔回到了窖旁,將水囊扔了下去,掩住蓋口後,自己爬了下去,呼地吹熄了蠟炬。

  她躲在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窖里,片刻後,聽到那說話聲越來越近,有人來到後院,將馬牽入馬廄。

  「這種地方,廚屋旁應有儲糧地窖,你們過去看看裡頭有無吃食……」

  「記住,叫你的人幫我好好地找,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說話之聲陸陸續續地從蓋口裡傳入,清清楚楚,飄進了菩珠的耳中。

  竟然是沈暘的那個手下!

  他怎的陰魂不散,竟也來了這裡?難道是他知道自己躲在這裡了?

  正當菩珠駭異,又聽見一道操著狄人言語的聲音說:「這一路不是已幫你找了好多地方嗎,都沒有!那女子到底何人,如此重要?」

  沈姓的道:「你管此事作甚?只要你們能幫我找到那女子,必有重金!」

  那東狄人答應了下來,二人一邊繼續說話,一邊仿佛離開了,聲音和腳步聲漸近遠去,最後徹底消失在了耳畔。

  菩珠後背已是沁出冷汗,又暗自慶幸自己起先多個心眼,沒住在前頭的那個地窖里,而是躲在這裡,這才逃過這個劫難。

  這一夜,在這漆黑的地窖之中,菩珠聽著外面隱隱飄下來的陣陣喧囂聲,一夜無眠。

  那姓沈的帶著這隊人馬在鎮上停留了三四日,白天應是去周圍找人,驛舍里不聞聲響,夜裡回來,發出動靜,就這樣,終於到了第四日的早上,姓沈的帶著人走了。但在走前,於菩珠而言,卻發生了一樁意外。

  或是東狄人的天性所致,那些人牽走馬後,竟順手點火,把馬廄給引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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