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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將各自領命,匆匆離去,李玄度留楊洪,開口問他是否見過王妃。

  楊洪吃驚:「王妃?她怎會在這裡?下官不知!」

  李玄度霍然變色。

  他自潛入玉門關後,這幾日趕來這裡,心中無時不刻最大的盼望,便是她已安全入了郡城。

  然而此刻,楊洪卻是如此反應。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根本就未進入琵琶峽口。

  否則,倘若她已來到楊洪控制的地界,以她和楊洪的關係,她不可能不知照他。

  靖關也早就關閉,她更不可能入了內郡。

  極有可能,她還被困在琵琶峽口之外。

  已是兩個月了,那麼久,琵琶峽口外的河西大部,早已淪陷。

  她是死是活?此刻到底人在哪裡?

  楊洪見他臉色發白,雙目直勾,心驚不已,忙道:「殿下不必過於憂心!我這就立刻叫人查找!說不定王妃已入峽口,只是還沒尋我!」

  李玄度起先恍若未聞,定定凝立了片刻,忽然,朝他點了點頭,說了句有勞,隨即掉頭,轉身大步奔出了都尉府。

  道路之上,無數失了家園的流民,正朝郡城方向而去。

  在不絕的如蟻人流里,獨有一騎逆行。

  烈日生煙,黃塵滾滾,李玄度不顧一切,往玉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想到了一個地方。

  倘上天可憐,她還活著,她定會在那裡等他。

  第129章

  菩珠夾在拉拉雜雜的人流之中, 沿著荒原中的野徑,朝郡城的方向而去。

  前後這些同路之人,皆為當日從福祿鎮和她一道逃出來的路人。

  那日她上坡看見東狄騎兵, 便知官道不可走了。以騎兵的速度, 用不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能追來。眼見無數人依然一窩蜂地奪路狂奔, 大聲喊叫危險,讓眾人改走野徑。

  她知鎮外有條野徑亦通郡城。雖路途繞遠, 穿過荒野, 中間翻山, 但相對官道,要安全許多。

  福祿本鎮居民幾乎已是逃光, 那些人只是逃難路上從四面八方湊巧聚到此處的, 聽到她的喊聲, 有的不管不顧,依然只顧朝前狂奔, 有的棄了官道, 隨她改走野徑。第二天,後面便陸續追上來一些人,哭訴昨日走官道, 東狄人很快追上,他們就親眼看著許多人被殺死在道上,逃得快,這才僥倖得以活命。

  野徑之上, 哀哭聲此起彼伏。

  亂世人不如太平狗,但再悲哀, 為了活命,也只能繼續前行。

  菩珠如今身子一日沉過一日, 腳又疼痛,雖撕下衣裳裹腳,走路還是十分艱難。且這般折騰過後,同路難民隨身能丟的東西也全丟光,路上沒有一輛可以搭載的車。她咬著牙,走走停停,隨隊伍走了十來日,這日傍晚,終於靠近一名為宣威的軍鎮。

  繞過這個如今也已淪陷的地方,繼續走野徑,再堅持幾日,便能進入楊洪控制的相對安全的地帶了。

  就在菩珠心中一遍遍地為自己打氣之時,很快,她發現情況不對。

  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前方岔道口,四五人停在路邊,看著似在找人,還不時地攔停經過的路人,拿著一幅像是畫像的東西問話。

  菩珠吃驚不已。

  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那領隊竟是沈暘的人,便是從前她在澄園撞見沈暘掐死寧壽公主乳母的那夜,當時也在場的那個,似也從主姓沈。

  她印象深刻,此刻一見,便就認了出來。

  沈暘的人,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他要找誰?

  菩珠心中湧出強烈的不詳之感,忽見那人的手下朝著這邊走了過來,拿著畫像繼續盤問路人,頓時整個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停步,在人流中儘量不動聲色地慢慢後退,最後退到路邊的野地里,趁無人注意,一頭鑽進石頭邊茂盛的一簇野草叢裡,矮身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那人到了她的附近,又攔了一個經過的婦人,指著畫像,問是否見過畫中女子。

  透過草叢縫隙,菩珠晃了一眼畫像,依稀有種感覺,畫中那人,仿佛就是自己。

  萬幸,她一直以男裝示人,蓬頭垢面,且上路後,怕萬一再遇意外,不但又弄來一件肥大的衣裳遮身,還把臉用泥塵抹黑,與畫像中的樣子,大相逕庭。

  果然,婦人看了一眼,搖頭說沒見過。

  「你們後頭可還有人?」那人收了畫像,又問了一句。

  婦人說,能跑的全都跑光了,她是他們鎮上最後跑出來的一撥,相依為命的婆婆年邁,腿腳不好,落在了後面,那日她眼睜睜地看著被追上來的東狄騎兵一刀給砍死了。

  「軍爺,你們何日才能把那些人給趕走,替我婆婆報仇——」

  婦人以為這些人是官軍,嚎啕大哭。

  那人含含糊糊搪塞了一句,便就丟下婦人,目光從道上那一張張充滿愁苦的臉孔上掠過,收了畫像,回到岔道口,向姓沈的稟告。片刻後,那人留了幾個手下繼續守著這個路口,自己領著其餘人,朝前匆匆而去。

  菩珠心砰砰地跳,不敢出來,一直藏著,直到天黑了下來,道上的難民陸陸續續全都走了過去,路口搜自己的那幾人也離開了,方無力地軟了下去,人靠坐在石上,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周圍一片死寂,耳畔,風吹過遠處荒野,發出深沉而瘮人的嗚嗚之聲。

  她望著前方那黑漆漆的野地,想起了自己小時剛來河西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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