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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頓了一頓。

  「你想必多少也知道些我當年仰慕姝姝父親之事。起因是他救過我,我對他一見鍾情,後來幫了他一些忙,一來二去,便熟了起來。不瞞你說,那時我年輕輕狂,他始終對我以禮相待,我卻一心想要嫁他,糾纏不放,為了留下他,甚至還在塢堡里修了江南庭院,弄得人人以為他和我關係非同一般。不但如此,我還厚顏寫信給姝姝的母親,說我往後能助力他西域之事。姝姝母親我回了一封信,說願意接納我,等他回了,便勸他點頭。他當時正出使西域,我欣喜若狂,拿信去尋他。他對我說,姝姝母親願意,但他知,她寫這信時,必也傷心,之所以如此大度,是她以為他想要納我,他不會讓她受那樣的委屈。他再次拒了我,不但如此,不久後的一場酒宴上,當著眾人之面,他認我做了義妹。」

  「便是那次之後,我受了教訓,亦是被他和姝姝母親的感情震動,自慚形穢,從此再不敢糾纏他了。」

  「第二年我嫁了人,可惜是個短命的,沒幾個月就死了。再不久,我收到了他不幸罹難的消息……」

  霜氏眼中隱隱泛出淚光,轉臉,拭了拭。

  「我將姝姝視同女兒。李宗主被鬼國之人劫走,姝姝來尋我借嚮導,正是因我從前親身經歷,我便覺著宗主對你有情,於姝姝不是好事。當時我是不願借人的。但姝姝對我說,她不想你萬一因為表妹出事難過自責,所以想幫你,儘快把人救回來。」

  「殿下!姝姝她是覺著你心裡有這個表妹,她才想要成全你啊!你既對表妹無情,這回等她回來,你難道不該對她有所表示?」

  李玄度怔立了良久,抬頭,見霜氏已經走了,駱保在門口探頭探腦,壓下心中紛亂,命他進來。

  駱保「噯」了一聲,飛快地跑了進來,擦了擦先前哭過還帶了點殘餘痕跡的眼睛,問道:「殿下,王妃可有說何時回?」說完忍不住又開始罵韓榮昌:「臉上笑嘻嘻,看著是個忠厚人,竟干出這樣的事!總算他還有點眼力見,等王妃回來了,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我非拿刀砍他不可!」

  李玄度未應,沉默了片刻,忽問:「這邊很多人都在傳我與宗主從前有過婚約一事嗎?」

  駱保一愣,沒想到秦王忽然問這個,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立刻道:「可不是!宗主當日被殿下救回來,殿下走了,王妃整日照顧她的病,忙裡忙外,張捉竟還來問我這個事,說到處都在傳,宗主是殿下的人。王妃表面看著沒什麼,心裡不知道多傷心!那日宗主接到了殿下的信,王妃安排人立刻送她上路,送走人時,王妃人都要站不住了,當時險些暈倒,可把奴婢給嚇壞了……」

  駱保越說越是難過,索性跪了下去:「殿下,奴婢掌嘴也要說一句,等王妃這趟回來,殿下你能不能給王妃吃個定心丸?奴婢看王妃實在太可憐了……」說著又抹起眼淚。

  李玄度閉了閉目,讓他出去,自己一個人回到案前,再次拿出她寫給自己的那封私信,一字一字,從頭到尾,反反覆覆,又看了不知多少遍,最後凝視著信末那幾句走筆凌亂的「在我心中,惟愛一人。但不知君心如何?君心若是有二,我願成全有情之人」,眼角紅了。

  他總是覺著,他的姝姝一心追求皇后之位,愛它,多過愛自己這個人。

  他也一向覺著,她不會真的在意李檀芳和自己到底是何關係。當日,在闕國自己母親衣冠冢前的石亭里,她若無其事答應檀芳提出的聯姻。當時的那一幕,他印象深刻,至今不忘。

  他更是無法忘記,那一回他憑著滿腔的熱情,辭別了姑母,從銀月城一口氣追她到了上郡馬場。她坐在鞦韆架上,衣袂隨風飄飄,她是那麼的美。他向她告白,等著他的,卻是她說她看好他,相信他將來能做皇帝。

  再後來,她跟著他一道來了西域,吃了很多苦,從不抱怨,和他一道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困難,他們終於有了今天,感情也變得越來越好。那個他將她從霜氏莊園接回來的月夜,他們坐在後院崖頭之上,他甚至向她吐露他曾深埋心底如同禁區的陳年舊事。但是即便那樣了,在他的心底,也總是有個聲音在悄悄地提醒他。

  姝姝喜歡的,不是他這個人,純粹的李玄度,而是秦王李玄度,能助她實現為後心愿的李玄度。

  他沒有想到,原來她竟是如此地在意他,想要獨占他。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遍她的信,想起了和她在河西的初遇。

  後來結成夫婦,新婚沒兩日,她以為他也懷著野心,迫不及待傻乎乎地跳出來逼他造反。

  再後來,秋獮之時,和她同居一帳,她為了生子大計,算計自己,百般折騰……

  對著這信,再回想那些從前覺著並不愉快的舊日往事,他嘴角竟不知不覺上翹,笑了起來。然而笑著,笑著,眼眶又再次地發熱。

  她說再見之時,她想親口聽他告訴她他的回答。

  他等不住了。

  當日那從銀月城懷著滿腔愛意迫不及待地奔去上郡想要見她的心情,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不會有了。

  但這一刻,它竟復活了。

  他想要立刻就去找她,告訴她她想聽的回答。

  他李玄度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下她一個人,多一根旁人的頭髮絲也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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