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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祿驛舍那晚過後,菩珠想開了,有了新的目標,她真的感到自己比以前開心多了,或許是阿姆回來的緣故,她也笑得更多。但他卻和她相反。

  他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最近愈發沉默,好像還懷了點心事。菩珠有時發覺他會看著她,仿佛在出神,但等她也看向他,他卻又立刻挪開目光。

  她也有點習慣了,便沒多問,只放下梳子,從隨身攜的一隻小藥箱裡取出傷藥,朝他招了招手:「你來。」

  他走了過來。

  「坐下罷。」

  他盤膝坐了下去。

  菩珠跪坐在他身邊,讓他伸出手,搭在膝上,往他破了皮的手背上塗了點藥,正想再取傷布稍稍給他裹一下,免得藥膏到處亂沾,手背忽地微熱,低頭,見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抬眼望他。

  他仿佛這才驚覺,指微微地鬆了力道,她便從他的掌握下輕輕地抽出手,繼續取出一卷細紗傷布,拿小剪裁合適的長度,正比劃著名,忽聽李玄度問:「姝姝,你為何如此想做皇后?」

  菩珠的手頓住了,慢慢抬起眼睛,見他看著自己。

  燭火映在他的瞳仁里,微微跳躍。

  菩珠在他的眼睛中,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縮小的影。

  「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挖空心思勾引太子。後來陰差陽錯嫁了我,你又一心逼我篡位……」

  「你是幼時家變,淪落河西,吃了許多的苦,所以你追求權力,你想擁有至高的地位?」

  菩珠沉默了片刻,剪斷紗布,繼續幫他把那隻受傷的手裹好了,抬起眼眸。

  「權力在你眼裡,如同糞土。在太皇太后的眼中,是責任和羈絆。而在我這裡……穩固的權力,它好像是讓我感到安心的藥。」

  她笑了起來,語氣輕鬆,似在玩笑:「殿下你又要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李玄度慢慢地搖頭。

  「我沒資格瞧不起你。我在八九歲大的時候,未曾嘗過幾天吃不飽飯要下地去尋草根的苦,我也未曾有過冰河洗衣手生凍瘡的經歷。我在那個年紀,受父皇之寵,隨心所欲。天下之物,我想要什麼,便有什麼。我何來的資格去鄙視你?」

  菩珠凝望了他片刻,忍住心中忽然湧出的一陣想要落淚的感覺,低低地道:「多謝殿下。我以前也不該那樣騙你,逼迫你。」

  李玄度揉了揉額頭,道:「罷了,過去了,往後不必再提。」

  帳中靜默了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了。

  「姝姝……」

  片刻之後,李玄度終於再次開口,低低地喚了她一聲,見她一雙美眸望著自己,面上卻又露出了一絲不自然的表情,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改口:「玉門關接的那些士卒,皆非善類。明日起你小心,離他們遠些。等我有空,我便教你一些防身之術。人在法外之地,多防備著些,總是沒錯。」

  菩珠眼睛一亮:「真的嗎?」

  李玄度想起今夜之事,壓下心裡湧出的滿腔不快,點了點頭:「是,我教你。」

  菩珠頓時眉開眼笑:「多謝殿下!」

  第98章

  她到底是如何的一個女郎?

  李玄度望著面前笑得眉眼彎彎眸光晶亮的她, 心底忽地冒出了如此一個念頭。

  他曾不喜她的心機和算計,後來也因她的無心和無情,冷了心腸。

  他不止一遍地告訴自己, 他會助她實現心愿, 履己身為夫郎的責任, 誰叫她已是他的人了。這輩子,除非她先主動棄他而去, 否則於他而言, 他是不可能丟開她了……但他不會容許自己重蹈覆轍和她再有任何多餘的牽扯。

  其實, 他也有些怕她。雖然恥於承認這一點,但李玄度心裡很清楚, 他真的有點怕她, 怕她身上帶著的那種類似於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勁頭。

  對著那樣的她, 他實是難以招架,對此他深有體會。

  那夜在福祿驛舍, 他雖狠下心拒了她, 但她當時若是再次纏上他,他真的不敢擔保,自己能不能再一次地將她從他身上推開。

  但今夜, 她不但向他道歉,竟還會因他如此一個隨口許下的小小的應諾而顯得如此的快活。

  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感到快活。

  此刻的她,就好似一個……其實很容易滿足、也很好哄的孩子。

  真正的她, 到底如何?

  李玄度忽然覺得糊塗了。

  他又望著自己不說話了,好似開始走神。

  菩珠止了笑, 遲疑了下,問:「殿下你在想什麼?」

  李玄度回神, 自然不會讓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含含糊糊地道:「沒什麼。」說完便沉默了下來,帳篷里再次陷入沉靜。

  他盤膝坐著,她也還是那樣跪坐在他身邊,中間一點燭火無聲跳躍,耳邊只剩下遠處不知何處發出的嗚嗚的猶如鬼怪呼號的夜風之聲。

  「你處置得很好。」

  過了一會兒,李玄度忽然抬起他的那隻手,翻轉了下手掌,看了一眼,稱讚了一句。

  「我向葉司馬學了下,如何處置包紮簡單傷口。」菩珠應道。

  葉霄現在是都護府司馬,出發後的這幾天,晚上無事,菩珠向他請教這方面的經驗。

  他哦了聲,點了點頭,再次沉默了下去。

  菩珠悄悄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盯著兩人面前的那點燭火,身影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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