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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皋道:「若是如此,你將來的孩兒,你便不覺可憐?」

  菩珠眼睛也未眨一下:「我從小發邊,在河西吃盡了苦頭,刻骨銘心,永不能忘。如今有這一切,全是陛下所賜。似我等女子,生而在世,父母不能易,人卻盡可夫。將來只要我為陛下立功,想要一兩個能送終養老的兒郎子,何愁不得?」

  沈皋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菩氏,陛下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放心,只要你做好分內之事,榮華富貴,養兒送終,不過是唾手可得之事。」

  菩珠恭敬道謝。

  沈皋終於道:「今日將你傳來,是特地叮囑你,闕國乃莫大之隱患,這趟闕國之行,你務必萬分上心,刺探清楚秦王在闕國的種種,尤其他與闕王等人的私下往來,說了何話,做過何事,你儘量查清,不能懈怠!」

  菩珠應是,遲疑了下,問道:「我阿姆如今到底在哪裡?她怎樣了?能否讓我見她一面?」

  沈皋看了她一眼,道:「她很好,等你這趟闕國之行歸來,若見功勞,自會考慮。不過,知你思念心切,這回也替你帶了樣東西。她在那邊為你做了件衣裳,叫她兒子送來,我便替你帶了過來。」

  他將一個包袱放在桌上,隨即出了禪房,在幾名隨從的伴護之下,迅速離開。

  菩珠解開包袱。

  裡面是件細料內衫,是她熟悉的針腳,正是阿姆所縫,一陣悲喜湧上心頭,垂淚片刻,將衣裳收了,也匆匆回城。

  晚上她坐在房中,對著阿姆給自己做的衣裳出神,忽聽門外傳來動靜,知李玄度回了。

  今日于闐王子離京歸國,李玄度和韓榮昌等人設宴為王子踐行,以賀那日共同經歷的虎口餘生之幸。

  她忙收起衣裳,起身迎他。

  李玄度入內,菩珠打發了駱保和婢女,自己親自替他更衣。

  他最近好似也更喜歡她幫他更衣了,常不用駱保,此刻站著,起先還很配合,老老實實,在她低頭替他解腰間的玉帶時,忽然伸手過來,攬住她的腰身,低下頭親她。

  菩珠在他的呼吸間,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氣。

  親熱了一陣,他含著她的耳垂,在她耳邊含含糊糊地低著聲問:「晚上你身子爽利了些嗎?」

  秋獮回來的路上,她正好生了病,以此為由給推脫了過去,回來後的這幾天,也是拿乏力作藉口。李玄度見她和那幾夜在帷帳中的樣子判若兩人,上了床便病懨懨的,不是喊累,就是說乏,擔心她身體出了問題,甚至疑心是自己哪裡出了問題,那兩夜將她給傷到了,故這十來天,一直忍著,沒強迫她就自己。

  今晚卻是飲了些酒,回來見她在邊上服侍,螓首低垂,溫柔小意,燈火下鬢髮膩理,纖儂可人,一時情動,忍不住遂抱住了求歡,問完話見她不作聲,頭反而垂得更低,便抬起她下巴,這才見她眼皮粉融,竟似哭過的樣子,一愣,問道:「怎的了?」

  他一頓。

  「你若還是不舒服,就早些休息……」

  菩珠眼圈紅了,撲到他的懷裡。

  李玄度方才的那點綺念早飛得無影無影,不停安慰,又抱她躺在床上,自己也臥在一旁哄,哄了半晌,見她終於漸漸止泣,再問事由。

  菩珠用剛哭過的帶著鼻音的聲道:「沈皋今日將我傳去見了一面,向我施壓,說這趟闕國之行須盯緊殿下,探明殿下與闕王等人是否有暗中密謀之事。」

  李玄度沉默了,放開她,慢慢地坐了起來。

  菩珠靠在床頭道:「皇帝對殿下你,還有闕國,是必欲除之而後快,就算你們一心臣服,也不可能打消皇帝的殺心……」

  她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哽咽起來:「殿下……我將來如何,絕無怨言,可是殿下的骨肉該怎麼辦?殿下難道忍心讓他們也過著整日提心弔膽朝不保夕的日子?」

  李玄度面露緊張之色,盯著她那隻摸著小腹的手:「姝姝你有孕了?」

  菩珠搖頭:「……如今是還沒,但誰知道呢,說不定就快了……」

  李玄度頓了一頓。

  菩珠爬了起來,撲過去從後環抱住了他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的背上,幽幽地道:「殿下,我真的越想越怕……」

  李玄度靜靜坐了片刻,反手將她抱了過來,抱在懷中,凝視她一張帶著淚痕的面,柔聲道:「姝姝你莫怕,我一定會保護你和我們的孩兒。」

  「殿下——」

  菩珠伸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這個晚上,李玄度似有心事,沐浴過後,讓菩珠早點睡覺,自己去了靜室。

  菩珠知他必是被自己那一番話給說得有所觸動了,倒是放了不少的心,人躺在床上,手摸著自己還平坦一片的小腹,盼著心想事成。正閉目想孩子的事,突然感到身下微微一熱,仿佛有什麼涌了出來。

  她定住,心跳加快,慢慢地將手伸進被下,摸了一摸,拿出來一看,指尖一抹紅痕。

  菩珠盯著自己的手指,胸口一悶,眼前發黑,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她來了月事!

  不但來了,居然還比平常的日子提早了兩天。

  第73章

  香爐里青煙裊裊。李玄度打坐在靜室之中, 向著沉沉夜色下的皇宮的方向,閉目,陷入了冥想。

  他想起了他那段作為囚徒和守陵人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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