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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眼那隻還在他掌中的鞋。

  他一手依然握著,非但絲毫沒有要還她的意思,竟還擺了擺另只手,用渾不在意的語氣道:「王妃不必掛懷,於沈某小事而已。論冒犯,亦是沈某冒犯王妃在先,竟叫王妃被迫聽了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陰私事,辱王妃清聽,沈某當向王妃致歉。」

  菩珠面上鎮定,聯想到前世此人給她留下的陰影,心中的驚駭和不安愈發濃重。

  他到底意欲為何?

  相較於她僵立的身影,沈暘卻是自若無比,繼續又道:「上回澄園失火,令王妃受到驚嚇,我極是過意不去。只是後來事忙,更怕被視為冒昧,也就未再登門謝罪,但始終耿耿於懷,今日既恰好面見,容沈某再次賠罪。」

  菩珠淡淡道:「沈將軍何必客氣,當日之事,於我早就過去了。」

  沈暘道:「當日之事,王妃這裡既過去了,自是好事,我聞之欣慰。但實不相瞞,於我,此事卻還沒有過去……」

  他面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菩珠聽他又將話題繞回到了澄園,心跳再次加速,更是明白了過來。

  他必是在試探自己。果然,聽到他又繼續道:「澄園失火之後,我便深受困擾,困擾之源,不在別人,在於寧壽公主。那老傅姆於積翠院不幸罹難,公主認定乃是被人所害,催我給個說法。我不敢不遵,查遍地方,本只為交差,未料竟真的叫我有所發現——」

  他頓了一頓,一雙深目凝望著她。

  「王妃知我發現何事?積翠園失火的次日,我竟在院中發現了一雙足印,距此推斷,院中當時另外有人,被困火場,竟叫她想到了從院牆的排水溝洞中脫身的法子。如此機敏,我倒頗為佩服。可惜百密一疏,她卻不知自己留了一雙足印。我當時仔細比對,斷定是位女子……」

  他一邊說著,一邊狀若無心地慢慢把玩著手中捏著的雲頭繡鞋。

  「當時那女子既在火場,想必即便不是殺人兇手,應也脫不了干係。我後來又想起一件事,當夜積翠院失火之時,沈某於火場邊偶遇了王妃。故沈某斗膽,能否問一聲,王妃當夜在附近可有留意到任何的可疑之人?」

  他說完,一雙深目暗光閃爍,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

  菩珠終於完全明白了過來。

  她之前的擔憂並非是多心。

  果然這個沈暘早早就疑心自己當時也在院中。但竟隱忍不發,直到今日才旁敲側擊地試探。

  他方才之所以要幫自己取鞋,還拿在手上翻轉良久,原來竟是為了比對當日她留在那地方的足印!

  疑慮之重心機之深可見一斑,而觀察的細緻和心思的縝密程度,也是令人意外。

  菩珠知自己沒法否認了,暗咬銀牙。

  「沈將軍既挑明,我便也不隱瞞。確實當時我在院中,只是湊巧路過被困罷了,後來所見之種種,亦非我之本願。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沈將軍,當夜我並未聽到任何不該我聽的話。」

  「以將軍之精明,自己可以去驗證一番。我當時站的位置,距將軍至少數十步,如此之遠,我怎可能聽到竊語?至於將軍你的隱私,我方才亦講,我既不關心,更無興趣。那一夜的那個老傅姆亦是被火燒死。這全都是天意,也是命數。」

  沈暘微微眯眼,盯著她,似在度測她的話語。

  菩珠漸漸也不像剛開始那麼驚懼了。

  她直接對上了沈暘兩道審視似的目光,亦凝望著他,用著重的語氣說道:「我很惜命,亦認命,從未想過去做試圖逆天的愚蠢之事。我對現狀很是滿意,別無所求,只想安安穩穩一直這般保持下去,我便心滿意足。」

  遠處的古原盡頭,夕陽若血,烏金就要落下地平線,耳邊是晚風陣陣吹拂野草的聲音。在濃重的暮光之中,菩珠聽到沈暘忽地壓低聲道:「李玄度呢?你和他,到底是何關係?」

  菩珠一怔,萬沒想到他竟如此發問,道:「秦王也是你能直呼名諱之人?」

  沈暘笑了笑,隨即改口:「沈某不敬,當呼秦王殿下。你和秦王殿下,到底是何關係?」

  「你何意?」

  沈暘眺了一眼方才那個黃老姆避開的方向,低聲道:「你可知此老婦為何人?沈家老奴,我叔父幼年的乳母,幾十年前就隨他一道入宮為婢了。別人不知,我豈會不知?有些事不必親眼所見,能見到些蛛絲馬跡,便也能知道個大概。實話說,叔父口風緊得很,只對皇帝一人效忠,但看到宮中將如此一個老婢賜給王妃,我便能猜到些隱秘了。」

  他盯著菩珠,一字一字地道:「敢問王妃,你是否我叔父,亦或應當說,是陛下派去的刺探秦王的人?」

  菩珠看著面前的人,緊緊地閉唇。

  沈暘再次開口:「佐證不止如此。我也曾去查過,王妃你在河西之時,身邊另有位老姆,與王妃相依為命,她卻在你大婚之前被家人接走去享福了。這原本天經地義並無任何可疑之處,但先有黃老姆,再有這事,湊到一處,未免也就過於湊巧了。」

  他望著臉色微變的菩珠,平日那陰沉、一張永遠都似木無表情的臉,此刻雙眉舒展,顯然滿意於自己的言語對她造成的巨大震動。

  「王妃,我對你可謂坦誠至心。怎樣,你就沒有半句話說?」

  他慢條斯理地道,盯著她,薄薄的唇畔露出了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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