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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春芳也點頭:“陳公公所言乃是人之常情,所言甚是。”別說世子是天子唯一的親孫子,就算是普通百姓家的老翁,自己的孫兒被外人欺負,也不會袖手旁觀。

  周楠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道:“李閣老此言差矣,”

  李春芳先是被袁煒來一句此言差矣,現在周楠也這麼來一句,心中微微惱怒:“周大人有話說?”

  陳洪知道周楠這人狡計百出,又最能揣摩天子心思,他一張口,鬼知道會吐出什麼蓮話來,呵斥道:“周楠,相公們說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插嘴。”

  “方才陛下說了,周楠乃是此案的當時人之一,自然要做人證,怎麼就不能說話了?”周楠不理睬他,對李春芳道:“李閣老此言差矣,且聽我一言。”

  李春芳很生氣:“你說。”

  周楠淡淡笑道:“方才閣老說陳公公言之有理,敢問理在何處?王府世子可不是太孫,空明刺殺一位親王府的世子,算是謀逆嗎?或者說,陳公公和李閣老的心目中已經將裕王當做儲君了,其心可誅啊!”

  李春芳頓時面色大變。

  陳洪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尖叫一聲:“好個賊子,你你你,你血口噴人。”

  第四百五十章 舌戰

  周楠這一句已經是很露骨了。

  你陳洪這麼急著跳出來為裕王站台,要將這件案子做成欽案,是不是已經投到王府麾下,為其馬前卒啊?

  你是誰,你是司禮監秉筆,東廠提督,這官職是皇帝給你的還是王爺給你的?

  你這麼急要扳徐階究竟想幹什麼?

  這可是大是大非的問題。

  沒錯,裕王是嘉靖皇位的繼承人,可並不是儲君。

  就算是又如何,隨時都可以換人。

  沒錯,裕王是皇帝的親生兒子,可在權力面前,所謂的父子親情、手足之義又算得了什麼?

  最是無情帝王家,在歷史上,被兒子害死的君王實在太多了。有胡服騎射的趙武靈王,有被幽禁到死的唐高祖李淵,有被親子弒殺的後梁太祖朱溫……實在是太多了。權力,特別是絕對的權力那是要泯滅人性的。

  明朝宮廷內鬥的厲害,建文帝削藩,成祖奉天靖難。成祖的兒子朱高煦反,寧王寰壕之亂,武宗正德皇帝死得不明白不白。英宗皇帝和景泰天子你方唱罷我登場,每一次都伴隨著所謂的骨肉親情的大殘殺。

  殷鑑不遠,作為明朝權謀手腕排名前三的嘉靖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在中國古代,不管你從事任何職業,都有退休的那一天。唯獨做皇帝不可能退,一退就是莫測之。那是因為總有人想要取代你的位置,你只能咬牙堅持,將潛在的敵人打倒。或者被人打倒,只有死亡才能讓你得到最後的解脫。

  這就是君王權力的遊戲規則。

  這是任何一個皇帝逆鱗,誰觸誰死。

  別看做皇帝乃是天下第一人,其實也沒多大意思。如果將周楠選,做個閣老、部堂、督撫什麼的,只要你一心享受,又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其實爽得很。

  不等陳洪繼續說下去,周楠一聲大喝:“回話!”

  四面都響起了回音。

  陳洪身子一顫,下意識地對嘉靖道:“老爺,奴婢冤枉,奴婢從來沒有這個想法。”

  這一回話,他才自知失言。不但顯得心虛,還好象是被周楠審問一般。

  堂堂廠督竟然被小小一個周楠厲聲呵斥,他今天可謂是顏面喪盡。

  他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目光兇狠地看著周楠,心中氣憤地想:早知道這廝如此可惡,那日就不該將刑部的周秀才的殺人案的卷宗交給他,直接弄死乾淨。如此,怎麼會有今日之恥?

  一時間,再沒有人說話,內書堂中一片靜默。

  黃錦:“天子駕前,都不要胡攪蠻纏,周楠這話,過了。”

  突然,嘉靖開口了:“矯枉必須過正,剛才咱們不是在討論論跡還是論心這事嗎,大家繼續。論心,心在何處?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人心隔肚皮,又如何看得清楚?一個人想什麼不重要,關鍵是看他說什麼做什麼?這些年來,朕知道你們一直想要朕立太子,也是,這對你們有好處啊!從龍之臣,藩邸舊人。到時候,這老祖宗留下的金鑾殿,你們也有份兒,各人都能分去幾片瓦,幾塊磚。”

  陳洪面上頓時失去了血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他一跪,黃錦李春芳等人也跪了下去。

  袁煒在跪下去的同時,給了周楠一個讚賞的眼色,心中暗道:“周楠這人雖然口才不是那種叫人驚嘆之人,說起話來也不講究,有的時候甚至不體面。可每次說話都能抓到最要害的地方,這本事就厲害了,徐階這個門人果然了得。難道,這就是周楠在教學時所說的透過現象看本質,抓住主要矛盾?”

  作為一個現代人,周楠一直不習慣跪人。好在他穿越到的是明朝,明朝官場上也沒有見到上司就跪的規矩。道理很簡單,官員們都是進士,大家出身相同,憑什麼跪你?你是朝廷命官,我也是。你是一甲又怎麼樣,我還比你早兩屆中式,是你的前輩呢!

  否則,若是穿越到我大清,見人就跪,非憋屈死不可。

  今日既然大家都跪,周楠也是沒有法子,跟風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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