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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楠還是笑而不答,心中繼續暗想:廢話一個人可以背叛自己的家庭,但絕對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階級。這個革士紳命的事情,天生就該你們這種無兒無女無產業的太監來干。我周大人周大老爺可不想成為天下知識分子階級和地主階級的公敵,可不想和張居正一樣死了還被人從土裡刨出來。

  陳矩語氣鏗鏘起來:“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士不可以不弘大剛強而有毅力,因為他責任重大,道路遙遠。把實現仁作為自己的責任,難道還不重大嗎?奮鬥終身,死而後已,先生在學生心目中就如同古之大賢。可真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卻沒有擔負,你太讓學生失望了!”

  說到這裡,陳矩眼睛裡全是熱淚。

  這是偶像的崩塌嗎?周楠一陣無語,這陳公公相貌平平,二十六七歲的年紀還在內書堂混日子,死活也結不了業,顯然才情學問都是下下之選。若非我早知道此人會做東廠都督,才不會關注這個平凡人呢!

  周楠嘆息:“你若是我,又當如何?”

  “我若是先生,當提三尺劍掃蕩奸邪,開萬世太平。”陳矩。

  周楠叱道:“年輕,幼稚,你所憑的只是一腔熱血。卻不知道為政之艱難,並不是靠衝動就能辦成事的。”

  陳矩挺直胸膛,亢聲道:“勇者有三,氣勇、血勇,骨勇。氣勇者,面如藍靛,怒目金剛;血勇者,面紅耳赤,若烈火燎原;氣勇者,神色如常,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他年我若大柄在手,正如先生所說,當命天下士紳一體鈉糧一體當差。若有亂言者,殺;抗拒不從者,殺!”

  這已經是騰騰殺氣了,周楠:“陳矩你殺性太重,不會有下場的。”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人並不只是士紳。為了天下人,為了我大明,縱九死而不悔。”

  第三百八十四章 欠條

  “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周楠搖頭,這太監生錯了年代,如果生於清末民初,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估計會是蔣、馮、閻那樣的軍閥,禍國亂世之梟雄吧?

  看到他,我們的周大人突然想起大學時的自己,一樣熱血衝動,一樣有如此的豪情壯志。可惜,現實就是現實,並不是靠一腔子熱血就能做成事的。現實如同一口打磨,早就將他的稜角磨平了。

  便苦笑:“知為行之始,有的事情做到卻是如此之難,誰也行不得快意之事,你不明白的。”

  “什麼我不明白,老師你你還不是貪戀富貴榮華。”陳矩:“老師,在學生心目中你如同天人一般,但今日,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是第二人對自己說“你太讓我失望了”前一個是史文江。周楠一陣苦笑,心中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吞吐不出,鬱悶難當。

  怒氣湧起,他指著大門:“陳矩,徒擇師,師擇徒,對不起,你這樣的人為師教不了,走,馬上走!”

  等陳矩離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太監進來說:“教習,陳矩出言無狀,不敬師長,當發付司禮監重責,趕出學堂。此人狂妄悖逆,實是可惡。”

  這人是個手腳勤快之人,平日裡每當周楠過來授課,他都鞍前馬後服侍。

  正如陳矩方才所說,在學生們心目中周楠就如同天人一般,那太監滿面都是憤慨。周楠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說一句話,他就會立即將陳矩格斃當場。

  周楠心中一動,問:“這個陳矩是哪裡人,緣何如此偏激?”

  “陳矩乃是北直隸安肅縣人,他從小家貧,家中有父母、姐姐和一個弟弟,給人幫僱傭種地為生,受盡鄉人欺凌。嘉靖二十六年的時候,陳矩主家少爺得天花,要成親沖喜,就納陳矩的姐姐為妾。”

  “陳家自然不肯,無奈主家勢大,將陳矩父母打成重傷。姐姐也因為被搶過了門,最後不小心染上了天花死了。但說來也怪,那少爺的病反好了。陳矩不服,小小年紀就敢跑去縣衙告狀。只是,這狀如何告得下來,也被打得在床上躺了兩月,全憑一口米湯吊著那口氣。若非命硬,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陳矩這就憤然淨身入宮欲圖個出身,說是一旦大權在手,要屠盡仇人全家。”那太監說到這裡,輕蔑地說:“陳矩這人太熱中權勢了,殺性又大,口口聲聲說將來自己做了司禮監秉筆又當如何如何。宮中的公公們都說這人心懷不良,不能重用。也因為,他即便能讀書,依舊被壓在內書堂里混日子。這樣的人,誰敢收?”

  “哦,原來如此。”周楠明白了,陳矩如此偏激,原來家中遭遇大變,親人罹難,這就難怪了。他又禁不住好奇地問:“後來那家害了他姐姐的人呢?”

  “都死光了,嘉靖二十八年蒙古俺答入寇,將那家人屠戮一空。陳矩父母和弟弟也是運氣好,僥倖逃得一命,這才是好人有好報。仇家死後,陳矩這兩年的性子才好了些。”

  說到這裡,那太監又道:“教習,陳矩其實也很可憐,你真的要趕他出內書堂嗎?”

  周楠一笑:“方才你說起陳矩還切齒痛恨,現在卻要替他說情?”

  太監:“回恩師的話,陳矩雖然不叫人親近,可畢竟是我等的學長,他的學問文章我們這些同學也是很佩服的。若趕他出學堂,前程盡毀,卻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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