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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說得太對了。”陳矩抽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好象打開了一扇知識的大門,裡面的寶藏是那麼動人。

  沒錯,他為人性格偏激,歷來不為宮人所喜,成績也是馬虎,在這裡讀了十年書,竟死活也畢不了業,內心中未免有一口戾氣,見到人就想槓。今日見周楠比自己大不了歲,一個小小的秀才也配做內書堂教習,有心埋汰周楠一通。

  這下他是徹底地服氣了,周師傅博古通今,所授的學問又是難新鮮,怎麼不叫人佩服。

  當下,他就拜了下去,恭敬地說:“學生無狀,狂妄自大,頂撞先生,還請師傅責罰。”

  周楠哈哈一笑:“不用了,陳矩同學你還是坐下吧,為師等下還要去買橘子,咱們抓緊上課。”

  陳矩一臉茫然:橘子,那是冬天才有的東西,這大暑天的又從什麼地方去買?恩師竟然喜歡吃橘子,這可不好辦啊!

  周楠喝了一口茶水:“好了,方才我說過,什麼是是錢。錢之一物其實本身並沒有價值,特別是在貨幣出現,以物以物廢除之後,錢只是一種交換媒介。因為,後來隨著銅鐵等鑄造術的出現,鑄一枚銅錢也不費什麼功夫。就現在的銅錢來說,一鉛六銅四來算,本身的價值卻是要低於一文的。如此一來,錢本身和勞動力剩餘價值再沒有任何關係,而是做為剩餘價值的一個換算方式,打個比方,相當於保人。”

  “那麼,國家發現的銅錢用什麼來擔保呢?信用,國家信用……”

  周楠以前在大學時學的是文科,政治經濟學學過一點,只需照本宣科和學生們念出來就是了。

  一節課從早到晚,周楠大概將經濟學基礎的原理說清楚了。

  這可是實用的學問,內書堂的太監們一進學堂就是奔做管事牌子,做內相去的。無論將來是做司禮監,還是進御馬監,尚寶監,尚衣監,都不可避免地要和錢糧打交道。說穿了,內宮就是個小朝廷,治國平天下也是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無論是治國,還是平定天下,開一代盛世,都需要有一整套的經濟理論支持。

  周楠竟將這其中的道理說得透徹,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看待事物的目光又有不同。

  太監們都知道自己遇到良師了,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生怕漏過一個字。並提筆在紙上飛快記錄,以便下來之後細心揣摩。

  這其中聽得最認真但是陳矩陳公公,此刻,在他心目中,周楠就是一學術大神,字字鞭辟入裡,直指人心。比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層建築反作用於經濟基礎。”比如“階層劃分法”“士、民二元社會結構”這……這已經是屠龍術了……想到這裡,陳公公冷汗淋漓。這樣的學問,如果確實掌握,餞行了,亂世為梟雄,盛世則為良臣……咱家若依此餞行,入司禮監當不在話下。

  後來,當內書堂的學生們紛紛走上領導崗位,在政壇上大展拳腳的時候。他們在課堂上所做的筆記經過整理,合成一本集子刊行於世,其中的經濟學理論深刻影響後世,遂成顯學。

  百年之後《周子》更是成為每個親民官案頭必讀書目。

  只是,到那個時候,周子墳頭的草都三尺高了。若他泉下有知,肯定會納悶,俺老周混吃混喝富貴一生,就是個大官僚,怎麼死了還變成大學問家了?

  著書立說有什麼意思,又不多拿一文錢工資,國家又不給我發獎金。

  此刻,在嘉靖四十一年五月底這個平凡的日子裡,周大人只不過是想在內書堂隨便教點什麼把日子混下去罷了。

  那麼,教什麼呢?

  《四書》《五經》?開什麼玩笑,這裡隨便抓一個學生,搞不好八股文都比我寫得好,對經義的理解都能碾壓我老周。

  詩詞,靠著一手剽竊工夫,確實可以將他們徹底鎮壓。問題是這玩意兒就是文人消閒和陶冶情操的,在課堂上講就有點過分了。

  數理化,還是算了吧,在古代,這東西是工匠的本事,登不得大雅之堂。再說我一個文科生,高三畢業之後,這些知識早還給了老師。到如今也只是勉強記得牛頓三定律,就算想教也不知道怎麼教。

  惟獨政經還印象深刻,倒是可以唬一下古人。

  出了皇城,天還沒有黑,和藍色的天空上已經密布星斗。

  周楠心道:也對,明朝之亡,亡於國家財政崩潰。古人其實連基本的經濟學概念都沒有,更談不上數字管理。內書堂的學生將來都是外翰林,都是要執政的。若是能夠運用現代經濟學的原理來管理這個國家,或許,明朝不會崩潰得那麼快吧?對了,政經的原理要講,西方經濟學的知識也可以給他們灌輸一點。

  說不定一條鞭法的思路也可以提前和他們講一講,未來的隆萬大改革也能進行得順利。

  張居正變法,活生生為大明朝續了八十年命。

  如果再運用現代經濟學原理,說不定續得更長。

  而且,經濟學原理若是深入人心,必然使得工商業進一步繁榮,並走入社會主流,走上政治舞台。如今南方已有資本主義萌芽,如果澆上一壺水使之生根發芽成長,將來和東亞威權政治結合成為國家資本主義,我中華民主沒準會提前幾百年屹立於世界民族之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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