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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行人,行人……屬下話還沒有說完呢……”但周楠就已經跑遠,郭書辦無奈地擺了擺頭。

  不一會兒,周楠就回來了,對郭書辦笑道:“老郭,事成矣,明日一大早你我出京公幹。”

  郭書辦:“去哪裡?”

  周楠:“不用擔心,是延慶州,距離京城也就一百多里,一日即到。”

  郭書辦跌足:“哎,行人你就是心急,怎麼去延慶?”

  周楠不解:“去延慶不好嗎,多近啊,出遠門很辛苦的。”

  郭書辦道:“你我出門辦差,按照司里規矩只批二兩腳錢,夠什麼?”

  周楠:“夠用了,書辦不用擔心,一應花消有本大人呢!”

  “給公家辦差,哪裡有自掏腰包的道理?行人你還是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啊!”

  “這裡面還有什麼道理,郭書辦你說來聽聽。”

  明朝的官學一片糜爛,教育質量低劣。真正有家世、能讀書的,要麼直接聘請名師回家當私教,要麼送去書院進修。入官學,那就是誤人子弟。

  因此,地方生員即便進了學,也就掛個名要,只每月領廩米的時候露一下面。那些實在吃不起飯的人,或者偏遠地區的生員才住在官學中。

  官學說穿了就是個安置雜流官員的養老院,經費有限。通常,為了維持官學的運轉,地方官員都要補貼。

  補貼多少,得看當地財政的多寡。

  江浙富庶之地且不說了,就北直隸而言,最富的州府當屬順天府和保定府。順天府周楠肯定是撈不著的,保定那邊也沒可能。但真定、河間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去這些富裕的州府公幹,按照官場上迎來解往的慣例,事畢官員會有一筆程儀奉上。在舉辦祭祀大典的時候,還能從中剋扣些做為官員們的辦公經費。這一趟走下來,周楠和郭書辦各有幾十兩進項。

  這也是郭書辦今天如此殷勤提醒周楠出京公幹撈政績的原因,想得就是弄點過年錢嚼裹。

  好地方不選,周大人偏偏要去延慶,這不是犯糊塗嗎?

  延慶是什麼地方,一個直隸軍州,境內八成以上的地方都是不毛山區。好一點的也就八達嶺盆地,州衙窮得厲害,自然不會撥款給官學。官學沒錢,周、郭二人自然沒有任何油水可撈。

  周楠聽郭書辦說完其中的端倪,心中不覺有些懊惱,暗道:原來還有這說法,又如何知道?都怪秦梁那老狐狸,故意將延慶州的差事派給我。我也是貪那地方近,來回輕省,倒是錯過了小發一筆的機會。

  木已成舟,再說這些也晚了。周楠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反正我是去拿政績的,沒錢拿就沒錢拿吧!

  第二日一大早,周、郭二人先是乘船去了昌平。又在當地驛站要了馬車,當晚在居庸關住了一夜。第二日上午,進了延慶州,進了官學。

  今日他們來得不巧,進官學之後,一個差衙役說:“稟老爺,學正正在授課,要不小的這就去叫。”

  按照明朝官學的設置,府學設教授一人,訓導四人;州學設學正一人,訓導三人,縣學設教諭一人,訓導三人。

  延慶州的學正乃是國子監監生出身,今年五十出頭,姓賈,九品官,還低周楠一級,直接將他傳來倒是無妨。

  不過,州學是的學生都是秀才是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在任何一個時代,讀書人都是最難相處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會在什麼地方得罪他們。

  周楠這次來延慶主持祭孔大典,需要學正配合,自然不能擺官架子。就笑道:“不要打攪生員們讀書,久聞賈學正乃是飽學之士。今日他親自授課,機會難得,本官且去旁聽,說不定會有收穫。”

  在那衙役的引領下,周楠和郭書辦就來到文廟的辟雍殿中,卻見裡面坐了二十來個書生,上頭有一個身著綠油油九品官服的老者正在授課,不用問,這人正是賈學政。

  周楠現在還掛著一個安東縣學生的名頭,只不過他一天書都沒念過,心中對明朝的官學也是十分好奇,就尋了個角落坐下凝神聽去。

  賈學正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人,一口濃重的方言,下面的學生們估計也都是聽不懂,一個個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的樣子。

  老賈估計是個好脾氣的人,也不生氣。他滿面雲淡風清照本宣科:“……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意思是,如果不是聰明睿智,能達道德的人,誰能了解聖人呢?”

  “固字,解做實字。天德,指仁義禮智說。子思總結上文說:至誠之功用,其盛如此,則其妙未易知也。若不是實用聰明……”

  周楠突然一振:這是在教授《中庸》啊,我卻完全聽明白了。

  他前一段時間成天背書,連帶著朱熹的註解和八股範文都囫圇吞棗地記了一肚子,具體是什麼意思,還有些糊塗。

  今日聽著賈學正這麼一講解,那些一團亂麻的知識竟被被理出一絲頭緒來。

  有名師指點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夠讓你少走彎路。我本來對到王世貞那裡去讀書很是牴觸,看來,得靜下心好好向他請教,周楠心想。

  一時聽入了巷,不知時光流逝,轉眼一個時辰過去,賈學正開始講解最後一題:“唯仁人放流之,進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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