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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就興奮地走到長案前,提起筆寫了一封摺子,用了印鑑。

  然後意氣風發地將筆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發出時代最強音:“不自由,毋寧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叩闋上書

  這是男權的覺醒,這是人性的覺醒。

  有壓迫的地方就有反抗。

  權力不能等別人的施捨,權力需要你自己去爭取。

  全世界受壓迫的男人們,聯合起來!

  在明朝中後期有一種獨特的悍妻文化,隨著商品經濟的進一步繁榮,民間富庶。特別是城市居民在嫁女兒的時候,通常都會陪上大筆嫁妝。

  這筆嫁妝是婦人的私產,沒她點頭,即便是丈夫也不能動用。

  如果這個女子去世,有兒女的可以繼承遺產。若是沒有子女,則要退還娘家。

  馬恩有一句話說得對: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經濟基礎也決定了你的家庭地位,無關男女。

  因此,明朝中後期是女權萌芽正在甦醒,掌握了經濟大權的妻子必然想要拿到整個家庭的話語權,必然和傳統的道德觀念發生劇烈衝突。

  這一點在明朝小說中都有體現,比如《三言》《二拍》比如《醒世姻緣》,都創造出許多強悍獨立的女性形象。

  以前讀書的時候,周楠就曾經想過。如果明朝的資本主義萌芽不被遼東女真的入侵扼殺,而是不斷發展壯大。隨著女人不斷參與社會生活,說不定還真會顛覆有著五千年傳統的男權體系。

  喝了一夜酒,說了許多話,兩人自去睡覺,不表。

  第二日一大早,朱聰浸宿醉未醒,只覺得腦袋一陣發漲。周楠對他說:“朱兄頭可疼,要想解酒,就得再喝一點,血脈通了,通則不痛,這叫沉頭酒。”

  於是,又是半斤黃酒下肚。

  所謂酒壯慫人膽,在周楠熱情的鼓勵或者說慫恿下,我們的朱奉國將軍揣了奏摺,坐了轎子直奔禮部。

  話說,明朝中央六部中以掌管人事權的吏部為首,別的部院也是服氣。明朝的文官系統的權力機構中有三大塊。分別是內閣、科道和吏部。吏部尚書也被人稱之為天官,那是可以和四大閣老抗衡的一大山頭。

  不過,禮部一向不服吏部,覺得我朝以忠孝治天下。我禮部掌管意識形態,才算是六部第一。

  因為六部中,吏部官員跋扈,而禮部則飛揚。

  相比起其他五部,禮部就是個尊貴而清閒的地方。

  不過,最近禮部儀制清吏司的郎中王世傳卻斗大如斗,已經小半年沒有好心情。

  事情是這樣,自天子命瀋陽和張大中清丈京畿皇產之後,必然觸動了宗室的利益。尤其是那些旁系的在宮中已經沒有情分的皇族,正是朝廷這一新政策的受害者。

  這些吃鐵桿莊稼的貴胄們雖然沒有權勢,可人家好歹也是朱家人,大多有爵位再身,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他們受了委屈,又沒資格覲見天子告狀,怎麼辦?

  於是,管轄宗室的禮部儀制清吏司就成了他們的娘家人和傾訴對象。

  這小半年裡,王世傳每天只要一到禮部,就得接見一個前來告狀的宗室子弟。這些爺們兒雖然日子過得清苦,很多人全靠每年那點微薄的俸祿過日子,混得連狗都不如。可大多有爵位在身,架子端在那裡,見到王郎中,一嚴不合都拍案痛罵王大人是個奸佞小人,仿佛這清丈皇田的事情就是他弄出來一樣。

  王世傳委屈啊!這事明明是天子的旨意,你們有火向皇帝撒去,找我有用嗎?我不過就是一個五品官,連上早朝的資格都沒有,冤枉啊!

  這禮部儀制清吏司的郎中,直他娘是天底下最難當的官兒,隨便來一個人爵位都比你高,派頭都比你大,態度還都非常蠻橫。

  所謂窮凶極惡,指的就是遠房老朱家的人。這些混帳東西,一來禮部不是扯皮就是要俸祿,不是叫苦就是喊窮,從早到晚糾纏,就連上茅房也有人盯梢。

  糾纏到散衙,有人甚至直接搶了禮部的辦公用品,說用來抵所欠的俸祿,或者變賣了買米過日子。

  王郎中昨天才被一個過來理論的皇族子弟搶了一柄銅如意。

  說到這裡,或許有人會奇怪地問,這些天家子弟如此胡鬧,你大可以報上去啊!朝廷自有制度,依懲處除肇事分子就好。

  能夠問出這句話的人就算不是笨蛋,智商也不在線。什麼叫法律,法律是一個階級鎮壓另外一個階級的暴力機器,體現的是統治者的意志。統治階級的意志必然會影響到法律的制訂和實施,而不是反過來。

  而且,中國古代有一句是這麼說的:法律不過人情。

  真報上去,畢竟是天家血脈,代表的是皇帝的臉面。上頭不但不會責罰宗室,反會怪他王郎中辦事不利,激發矛盾,維穩工作不利,他的官帽子還想不想戴了?

  因此,遇到這種事情,王世傳忍無可忍,尚須再忍。你們要打我左臉,那好,我把右臉伸出來。

  靠著委曲求全,他勉強穩住宗室的人心。

  不過,王郎中有種預感,此舉只不過是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現在來鬧的都是低品的皇家人,最大的也就是鎮國中尉、奉國中尉和郡君、縣君,還能溫言安撫。

  如果來幾個高食秩的朱家人,那就不是幾句話就能打發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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