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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顯馳不好意思地說:“末將不敢,撫台身子要緊,謹遵應德公之命。”

  所謂事功就是官員的政績,唐順之這話已經傳達出一個消息,將來周楠若有功,可給他一個官職。

  估計這官大約是從七品以下,不入流。可官和吏之間的鴻溝卻是如此之大,尋常人要想一步跨過去何等艱難,很多人一輩子都走不出這第一步。

  周楠早就絕了科舉之路,雖說然他口頭常說做不做官不要緊,只要“小丈夫手頭有錢就可以了,也不失為完美人生。”但心中難免有些不甘。

  聽到唐順之許諾,心中頓時一陣狂喜,也明白,唐巡撫這個心意一是酬謝自己的治療敗血症的恩情,二是覺得他確實也是個能做事的人。

  不過這裡面還有一個問題,需要事功。

  等到治好了唐順之,再到劉顯馳麾下效力,自己好象也幹不成什麼事。首先,打仗他不會,也不想到血雨腥風的戰場上去送死。其次,如果留在兵備道,估計也是成天案牘文書被人家當會計使,熬成近視眼,最後混一個九品、八品官了事。

  要想再進一步,進入朝廷命官的行列根本就沒有可能。

  要想當官,當大官,得有事功,得成天呆在唐順之這種一方大員身邊進入這場戰爭的核心決策層才行。軍功,只有軍功才是升官的捷徑。

  明朝文貴武,在劉顯馳這種軍官身邊能有什麼前途?周楠自然不願意,也知道今天這個天大機會稍縱即流逝,必須牢牢把握住。錯過了,將悔恨終生。

  當即,周楠道:“劉將軍,小生這次來投,志在報效國家,願隨應德親臨一線,恕在下不能去兵備道。”

  這分明是嫌自己官小,用不起他這個大才,劉顯馳臉色有點難看,只是當著唐巡撫的面不好發作。

  周楠又高聲道:“我有一策要獻與撫台,若唐公用我之策,當一舉蕩平蘇、松、常、揚匪患。”

  這話說得太狂妄了,令人髮指,劉顯馳再也忍不住了,鐵青這臉喝道:“好個不曉事的書生,不外是仗著有幾分才情,出此大言,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這樣的大才子本將可不敢用,快快留下藥方退下去到兵備道領了盤纏回家去吧!”

  “哈哈,哈哈!”周楠突然放聲大笑:“劉將軍不想聽我把話說完嗎?”

  劉顯馳兩眼冒火:“看你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

  周楠大步走到掛在牆壁上的輿圖上面,將手在上面指指點點:“倭寇來歷想必撫台和劉將軍都知道,乃是極東處的扶桑國的亡命之徒。人數卻不多,在其中只占一兩成,其餘都是盤踞海島的盜賊。唐公要打通蘇州水道,想的是取一府的錢糧為軍用。至於那倭賊,也貪一府之財貨,這才源源不斷從海上泛舟而來。”

  “撫台和劉將軍都是知軍之人,自然懂得打仗需要錢糧。兩軍對壘,要想大獲全勝,首先就要斷敵糧道。賊軍若是沒有後勤補給,不用我們去打,自己先亂了。”

  “倭寇以海為路,補給線位於茫茫大海上,確實無跡可尋。不過,卻不是斷不掉。”

  “小生聽人說撫台以前和倭寇戰於海上,常常在船上一住三月。自然知道,要想保障糧路,單靠大船直接運輸,時日漫長不說,路上耗費也是巨大。因此,多以海上島、礁、沙為據點,建船塢,立府庫,一程程接力。倭寇從海上來,大海上的島礁沙也就那麼幾處,如此看來,倭寇的補給線很輕易就能畫出來了。咱們把這條線畫出來,把這些島礁一個一個占了,倭寇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自然潰散。”

  “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果然好法子好法子啊!”劉顯馳聳然動容,滿面震撼。

  周楠心想:這不是廢話嗎,明朝一直實行的是閉關鎖國的政策,片扳不得下海。如此,對于越海而來的敵人也是措手無策。我這個戰法就是借鑑了第二次大戰太平洋戰爭的蛙跳戰術。

  見成功地震撼住劉顯馳,他心中得意,索性拿起唐順之的毛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從靖江到崇明島,然後再到黃海的長沙、北沙,最後深入到大洋深處,在一片沙州處停下來:“這裡是三片沙,是三個挨在一起的小島,正好位大海中心,是扶桑到南直隸中段。按照海船行船速度計算,倭寇從扶桑而來,到這裡船中飲水剛好用盡,需要在這裡補充。如果小生沒有猜錯,這裡應該是倭寇的大本營所在。我軍不妨乘倭寇還在蘇州,直接抄了他的老巢,斷其後路。”

  “絲!”劉顯馳大抽了一口冷氣,略一想,又大叫:“妙啊,妙啊,撫台,我看這事值得一搏。周楠,真無雙國士也!撫台,干吧,末將願為前軍。如果不能拿下三沙,你砍了我的腦袋。不不不,我自己跳海。如果不幸殉國,還望撫台照拂末將家中妻兒。我沒有兒子襲職,就三個女兒尚未出閣,還請撫台給她們尋個好人家嫁了,要找老實人。”

  大約是太激動,他有點語無倫次了。

  “這個方略好啊!”唐順之一臉的驚訝:“倒是值得一試。”

  他鄭重地看著輿圖:“是得打上這麼一仗,不然,我至匪退,我走匪來,終究不是了局。顯馳,你要做這個前鋒也可以。雖說為國效力馬革裹屍而還是我等為官者為人臣的本分。不過,卻不能輕易言死,也不要說晦氣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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