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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若虛:“恩,看這情形宴席還要等片刻,久聞史知縣治下的安東縣文教昌明。今日難得各位士紳和縣學生都來了,不妨各賦詩一首以為助興。題目嘛,就以本官這次來安東,登樓飲酒為題。史知縣,你不是上表說治下文教興盛,就連一個小小的胥吏也能詩能文。對了,也是這個周楠不是給你寫了一首什麼……”

  他摸了摸額頭,裝出才想起的樣子,吟道:“昔聞史智群,長嘯獨登樓。此地一垂顧,高名百代留。白雲海邊曙,名月大河秋。欲覓重來者,潺湲淮水流。呵呵,寫得不錯,處江湖之遠憂其君,居廟堂之高憂其民,史知縣自比宋時范文正公,真真一派名士風尚啊!”

  話中滿是嘲諷之意,史知縣大覺尷尬,忍住氣,道:“主事見笑了。”

  突然,王若虛又笑了,目視眾人,道:“君子有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老夫讀了一輩子聖賢書,又在朝廷做了二十多年官。只知道勤於王事,只知苦勞,功勞卻是半點也無,卻是慚愧。老夫性子也不好,也沒有謙謙君子的寬厚溫和。倒是在《毛詩》一書的經義上有所得。人生百年,一身所學若這樣就此草木同朽卻是可惜,欲將往昔著述合成一本集子。無奈年事已高,舊日稿件整理起來也沒有精力。今日在座有興致的各賦詩一首,若得了頭名,又看得上老朽,若是有進京趕考那天。不妨住來尋我切磋交流,幫老夫整理舊作。”

  此言一出,在場有志於功名的書生或者家中有子弟在讀書的縉紳都是精神大振,心中同時閃過四個字——天大機緣。

  第四十四章 不好相處的王若虛(二)

  是啊,表面上看來不過是幫王若虛整理稿件。實際上,這樣的工作大多是親傳子弟和門生乾的。如果今夜聚會憑此詩得了這個機會,日後能夠進京和他朝夕相處,那關係自又不同。就算不能中進士,有這個吏部主事的推薦,輕易就能拿到一個實缺。

  要知道,很多科舉無望的舉子為了謀得一官半職,住在京城待選,一等就是十年的者大有人在。就算你中了進士,若不是點了翰林學士,或者成為庶吉士,朝廷派遣的時候,吏部說一聲沒有實缺,你也得在家裡等著。

  聽到王若虛這句話,所有人眼睛都都閃著精光,看他的目光如同看一間人形官帽作坊。

  而且,王大人出的這個題目其實非常簡單。不外是朋友之間交際應酬,等高懷人。類似的詩詞,大伙兒每次雅集都會作上幾首。此刻隨意拿一首舊作,改頭換面就成。

  頓時人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尤其是那翁春,更是率先道:“主事,小生先獻醜了。”

  但是,王若虛卻到:“翁學生你先等等,你先來。”就用手指著周楠,淡淡道:“本官今日且要看看你這個寫出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之人又能作出什麼絕妙的詩作。”

  他方才一番話正中了周楠的下懷,若說起詩詞,這可是他的強項。畢竟做為一個穿越著,背後可是站著納蘭容若、龔自珍、曹雪芹等大宗師,他自承第二,同時代的人誰敢誇口第一?

  看得出來,這個王大人性格古怪,是個老文青。若能用詩詞打動他,對於進次安東的檢查工作卻大有好處。史知縣過關,自己的典吏一職就到手了。況且,將來如果能夠成為他這個組織部幹部的門生,說不定還能拿到一個官位呢!咱不能科舉出仕,朝廷命官是不奢望的,但一個從七品的縣丞還是有可能的。

  “王若虛讓我第一個做詩正好,所謂先聲奪人,看我一首詩定乾坤,叫其他人知難而退。不然,在座幾十人按照座次一個個念下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輪到我。別到時候王大人倦了,聽得幾首就叫大家散了場。”周楠心中這麼想,也不推辭。

  立即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外面沉沉夜色中的一輪明月,朗聲吟道;

  “戚戚復戚戚,高樓月如雪。

  二八正嬋娟,月明翡翠鈿。

  由來工織錦,生小倚朱弦。

  朱弦豈解愁,素手似雲浮。

  一聲落天上,聞者皆淚流。

  別郎已經年,望郎出樓前。

  青天如海水,碧月如珠圓。

  月圓以復缺,不見長安客。

  古道白於霜,沙滅行人跡。

  月出光在天,月高光在地。

  何當同心人,兩兩不相棄。”

  沒錯,這正是明穿神器納蘭性德的《高樓望月》,乃是明清詩詞中吟月的代表作之一。寫的是一位閨閣女子對意中人的思念之情.“高樓望月”亦即“高樓望郎”“戚戚復戚戚”即“一年又一年“”“月如雪”、“白如霜”形象地繪出了一次又一次的等郎卻又等不到心中那份悽苦、無奈、傷感和如霜般的冰涼。月出光在天,月高光在地與“何當同心人,兩兩不相棄”將那分淒婉之情寫到極至。

  此刻月光正從窗戶外投射進花廳里,**白色的月光和燈影交織在一起,清風徐來,樓中衣聯飄飛,竟使得人身上一涼,接著心中又是一苦。求不得,得不到,愛別離,求不得乃是人生最苦之事。

  可這份苦中卻帶著一種回味悠長的韻味,直如那新出的龍井茶,一口下去雖苦,卻有有一種別樣的甘醇。這苦情卻是美的,這就是文字文學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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