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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不要啊,不要啊!”雲娘哭著上前一邊拖著周楠的手,一邊用拳頭軟弱地打著他的肩膀:“不能殺人,你若有事,我再不能活了!”

  周楠今天來助拳,主要是不忿展家的人毆打雲娘,倒不是真的要殺展中臣。老實說,以丈人和大舅哥對雲娘和自己的惡劣態度,他們的事情自己才懶得管呢!

  見成功地鎮住展中成,又有雲娘勸,他就順勢跳起來,放開展中成,對妻子道:“雲娘,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收拾一個鄉霸,舉手之勞。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不哭的,今天怎麼又開始流淚?”

  “我不哭,我不哭。”

  展中成終於爬了起來,卻感覺兩隻腳像篩糠一樣顫個不停。他也知道今天這個面子若是不找回來,威信一失,今後也沒有人把自己這個裡長放在眼裡。依舊咬牙強撐:“姓周的賊配軍,今天我父子三人身上都帶傷,你打了爺爺,就是的打了衙門的臉,說不好要請你到衙門走上一趟,你等著,等著衙門裡的拘牌吧,咱們父子三人的湯藥賠不死你!”今天這事無論怎麼看,周楠動了刀子,就是故意傷害。無論走到哪裡去,他都脫不了干係。

  這次得狠狠敲他一大筆,方解老夫心頭之恨。

  換別人是周楠,這個時候自然會毫不畏懼地頂上一句:“東風吹戰鼓擂,如今的世界誰怕誰?”

  可是,周楠卻突然一拱手,笑了笑:“展里長,都是鄉里鄉親的,一點小事又何必鬧到衙門裡去。不就是一點水而已,這樣好了,你們兩家各人放一天水,輪著來,也也別虧誰好不好?再說了,我和史縣尊也有過兩面之緣,還為大老爺獻過一首詩,也是說得上話的。今天的事情就這樣吧,展里長今天既然來了,不如到泉水村吃杯酒當著我們的賠禮,咱們是梁山好漢——不打不相識——以後還要多多親熱。”

  他突然拐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向展中成賠禮,眾人都是一呆。然後就明白,周楠畢竟是一個被革除了功名的秀才,無權無勢,自然是鬥不過展中成的。

  展中成雖然是個裡長,可家中人多,又是里長,怎麼看都相當於後世的一個鎮長鄉長,這樣的土霸王確實不好惹。

  如果此事就這麼了解,也算不錯。

  當即,楊六爺就連連拱手:“展里長,是孩子們不對,小老兒這廂給你賠禮了。是的是的,我女婿在衙門裡也是說得上話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鬧成這樣,不值當。”

  周楠前一刻還一臉殺氣,轉眼就伏低做小,展中成潛意識中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他今天這個人丟大了,如何肯就此放過。當下就怒嘯一聲:“想憑一頓酒飯就把我打發了,當我是叫花子?姓周的,你先賠我父子十兩銀子湯藥再說。還有,這水必須盡數引到我們展家地里去,楊家一滴也沒有。”

  突然,周楠收起笑容:“看來,展里長是不肯聽人勸了,那好,今天這事我也不管了,告辭!”

  “賢婿,賢婿你……就這麼走了?”楊六爺可憐巴巴地喊,他心頭一陣慌亂。

  展中成:“滾遠遠兒的。”展家的人也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周楠走到界樁前伸出腳猛地一踢。

  那根界樁本不大,又剛埋下去,泥土鬆動,這一踢就倒在地上。

  周楠揀起界樁塞道楊六爺手上,正色道:“泰山老大人,此物你收好了。有這東西在手,諒那姓展的也不敢拿你怎麼樣?”

  “這東西……”楊六爺一臉疑惑地看著手中那根小石柱,茫然不解。

  周楠回過頭看著展中成,正色道:“展里長做著這個差使已經很多年了吧,每年夏秋和農閒時怎麼也得到衙門走上三五遭,怎麼還這麼無知。你私自移動界樁,那可是大罪。況且,你好死不死竟然還敢自己在界樁上寫字,這才是鐵證如山,抵賴不了。”他用手指了指上面丑得不能看的字,繼續板著臉:“按照《大明律》不經朝廷戶部下令,私自移動界樁者,杖三十,流放三千里。展里長,若是我等報上去,只怕你老人家要到遼東或者雲貴煙瘴之地走上一趟了。你老人家年事已高,只怕沒我這種運氣活著回來。你若是不信,大可找縣裡的讀書人問問,國家是不是有這條律法。”

  在古代,土地是唯一的核心生產資料,不但關係著民生和社會穩定,還關係著國家安全。

  國家安全一事說起來或許有點扣帽子的嫌疑,但事實上確實如此。古代的行政區域劃分在後人看來確實有些不合情理的地方。比如陝西省的漢中,在氣候上屬於南方,說的是四川方言,風俗和四川完全一樣,可偏偏就劃到陝西去了。道理很簡單,四川若是被人割據,可以以漢中為橋頭堡,輕易就能打進一馬平川的關中平原;而河南的安陽明明就在黃河以北,卻偏生要劃給河南,防的就是河北得了安陽一地,以黃河天險據守,那樣誰拿河北都沒有辦法。安陽,就是河南打入河北冀中平原的一根釘子。中國古代的政治,講究的是互相牽制,互相制衡。

  因此,別說明朝,即便是在其他朝代,私自移動界樁,真要上綱上線,殺你的頭都有可能。

  聽到這句“流放三千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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