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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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下的小院中原本就沒什麼重要的東西,往來的書信奏報也全處置妥當,趁著滿地屍體和喻明秋吸引了官府的視線,秦綰悄悄地從後面沒入了夜色中。

  她也沒走遠,看著官差帶走了喻明秋,打掃屍體,再像是抄家一樣把小院翻了個底朝天才悻悻收隊。

  這大半夜的,她當然是不方便去敲開客棧投宿的,比起寧王府,她想了想,轉身走了另一個方向。

  聖女廟裡鬧了半夜,這會兒倒是安靜下來,不過守衛依舊森嚴。

  只要不是直接守在顧星霜房間裡,秦綰還是很容易避開守衛的耳目的。

  「誰?」顧星霜聽到窗口的聲音,短劍出鞘——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還是前幾年秦綰從寶庫里找出來送給她的。

  「是我。」秦綰淡定地轉身關上了窗子。

  「秦姐姐!」顧星霜鬆了口氣,收起劍,好奇道,「怎麼是你來了?我以為是喻大哥呢。」

  「太晚了,怕你睡了,他鑽你的房間不方便。」秦綰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信口開河。

  「哦。」顧星霜也沒想太多,只迅速把房門打開一條縫,往外張望了一番,確定沒人能聽到房間裡的動靜,這才道,「我抓了個人。」

  「你抓的?」秦綰一愣。

  顧星霜一聳肩,掀開床墊,從床底下拖出一個人來,一邊得意道:「本來我是在等喻大哥,誰知這個女人突然跳進來想挾持我——也不看看本小姐是什麼人!」

  「於是你反而把她給挾持了。」秦綰無語。

  「我正在想著是不是要喊聖火教的人有人想殺我,外面就先鬧起來了。」顧星霜把昏迷中的女子扔在椅子上,繼續說道,「我聽著他們好像是在找她,就先把她敲昏了塞床底下了,還指望著喻大哥來把她弄出去呢,藏一個大活人,明天肯定要露餡的。」

  秦綰好奇地打量著那女子,大約二十五六的年紀,一身丫鬟的衣裳看起來不太合身,估計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隨便打昏了哪個丫頭假冒的。女子身材姣好,皮膚白皙,卻帶著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病態的蒼白,而目光移到她臉上,卻有些讓人不忍直視了。

  女子臉上布滿了橫七豎八的傷痕,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傷口似乎是用某種不太鋒利的器物劃的,當時皮肉翻卷,猙獰可怖,即便如今傷口已經結痂癒合,可因為尚未完全消去的浮腫,整張臉看起來宛若厲鬼。

  「這傷大概有一個月了。」顧星霜道,「我看過傷痕的方向、力度,應該是她自己劃的。」顧星霜道。

  「夠狠的。」秦綰倒抽了一口涼氣。

  作為一個女子,大多是把容貌看得比命還重要,把自己的臉劃成這副模樣,這女人倒真是鐵石心腸啊。

  「秦姐姐,你說她是什麼人?」顧星霜問道,「我看聖火教那些人很緊張呢,就在剛剛還一直派了兩個丫頭守在我屋裡,號稱是保護我。」

  「我有點底,但不敢確認,要審過才知道。」秦綰道。

  「我引開守衛的注意,姐姐把她弄出去?」顧星霜提議。

  「小心些。」秦綰點點頭。

  「姐姐放心,這兒我熟,而且他們還以為我被胭脂里的慢性毒控制著呢。」顧星霜信心滿滿。

  「嗯,霜兒長大了呢。」秦綰欣慰地笑笑。

  顧星霜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故意弄亂了衣服,作出一副匆忙起床的模樣,「呯」的一下打開大門,大喊道:「來人!快來人!」

  少女的嗓音尖細,在夜色下顯得格外悽厲,不一會兒就引來一大群人,為首的青年一抱拳,恭敬地道:「聖女殿下,出了什麼事?」

  「我剛剛睡著,發信息窗紙上映出個人影,喊了一聲就不見了。」顧星霜說著,指著一個方向道,「剛一開門,就看見那邊牆上人影一閃,是不是你們剛剛再找的小賊?」

  「聖女可看見了那人衣服的顏色?」青年臉色微微一變。

  「嗯……」顧星霜故意思考了一下才道,「沒看得很清楚,但在黑夜裡挺顯眼的,應該是淺色,好像……黃色還是白色?」

  青年迅速和身邊的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聖女廟中的侍女穿的都是黃色的衣裙,而柴房中確實扔著個被扒了外衣的丫頭。

  「聖女有注意到那人離去的方向了嗎?」青年又問道。

  「就那麼一閃,我哪裡看得見?」顧星霜沒好氣道,「你們去不去追啊?鬧了大半夜,結果賊沒抓到,還讓人跑到我房間外面來了。」

  「聖女恕罪,不會有下次了。」青年一拱手,帶著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疾奔而去。

  而就在顧星霜和人在門口糾纏的時候,秦綰背起那昏迷的女子,悄無聲息地翻窗而出,從反方向輕鬆出了聖女廟。

  不過,帶著一個形容恐怖還被追殺的人,她這回也是真沒別的選擇了,只能去了寧王府。

  今晚城裡那麼大的動靜,李暄自然是沒睡的,秦綰拎著個人翻牆而入的時候還差點被暗衛攔截。

  秦綰順手把人扔給了匆匆趕來的莫問,也不走門,翻窗進了寢室。

  「又來偷香竊玉?」靠在榻上看書的李暄微微一挑眉。

  「哪兒呢,還順手給你捎了個美人來。」秦綰笑眯眯地湊過去親親他的臉,又很熟練地取了替換的衣裳去換。

  李暄合上書,直接把她口中的「美人」和「麻煩」畫上了等號,又道:「看來本王要出城一趟,接王妃進城了?」

  「是啊。」秦綰無奈地道,「夏大人未免太心急了些。」

  「是夏恂?」李暄道。

  「今晚來的人是衙差,不是城防營的官兵。」秦綰不在意地道,「夏恂被明秋擺了一道,明秋當時也沒蒙臉,你說他會不會公報私仇?」

  「你看起來好像挺希望他倒霉?」李暄奇道。

  「有點。」秦綰磨了磨牙。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李暄瞭然。

  「還是小時候欺負起來可愛。」秦綰嘆了口氣。

  李暄一看就知道是自家王妃惡劣的興趣又被挑起了,只是聳聳肩,只要王妃不是想玩自己,那他給倒霉的喻明秋點根蠟燭也就得了。

  「鬧了大半夜,困。」秦綰打了個哈欠,把東西扔到桌上,爬上了床。

  李暄看了看桌上的東西,不禁一臉黑線。

  總覺得夏恂要倒霉。

  王妃自己耍著自家小朋友玩,可外人想要欺負她的人,她可是很護短的。

  ·

  秦綰就在寧王府里躲了兩天,第三天一早,方玉謙正好上了門,不過得到的回覆是,王爺已經出城去迎接王妃了。

  方玉謙想了想,便決定在寧王府等候王爺歸來,可沒想到等來的消息是,王爺和王妃直接去了景寧郡守府。他愣了好半天,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趕緊帶著兩個侍衛也匆匆趕往了郡守府。

  夏恂這會兒一個頭兩個大。之前和花魁雲荷的事在攝政王面前掛了名,雖然王爺沒直接罷他的官,但想也知道今年吏部的考評肯定是個下等了,然而,這才幾天,攝政王妃居然從報恩寺趕到了景寧來,原因是……王妃派遣來景寧辦事的侍衛被景寧郡守扣留了?

  「倒是不知道本妃的侍衛到底是犯了什麼事?」秦綰坐在哪兒,語氣淡淡的,卻很冷。她身邊的李暄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

  「下官真不知道王妃的侍衛啊。」夏恂欲哭無淚,小心地問道,「要不……先容下官詢問一下下屬?」

  「還不趕緊。」秦綰不耐煩道。

  「說起來,本王就在景寧,你讓明秋特地跑一趟幹什麼?」李暄忽然問道。

  「昭兒想吃景寧那家李記賣的松子糖,我讓侍衛跑一趟怎麼了?」秦綰白了他一眼。

  「喻明秋堂堂高手榜第四的人,你讓他跑幾百里地就為了給孩子買糖?」李暄一臉的不贊同。

  「他樂意。」秦綰一揚眉,反駁道,「何況我們是青梅竹馬的交情,我的女兒不是他侄女?」

  夏恂聽得汗如雨下。

  最好不是真的,要是他的手下真的誤抓了這位大神,王妃還不把郡守府給掀了?王妃都特地從報恩寺趕來了。

  不一會兒,郡丞匆匆跑進來,在夏恂耳邊一陣嘀嘀咕咕。

  夏恂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雪白。

  那個人……那個揍了他一頓害他在攝政王面前丟臉的青年,竟然是王妃的侍衛?

  「怎麼,找到了?」秦綰淡淡地道。

  「啟稟王妃。」夏恂有些腿軟,定了定神,勉強道,「三天前的夜裡,下官接到百姓報官,城中又大批盜匪入室搶劫,於是帶領衙差前往捉賊,但到達時,盜匪已經全數伏誅,只有喻侍衛一個活人,於是……」

  「於是你把殺了盜匪的人當做盜匪抓了?」秦綰一拍桌子。

  「不不不……」夏恂急道,「只是喻侍衛並未表明身份,即便是盜匪,可畢竟是二十幾條人命,總要帶回來審一審的,這是下官職責所在啊……」

  「那現在知道了,還不放人?」秦綰沒好氣道,「明秋在本妃身邊殺的刺客多了,夏大人是不是還要一一清算他手裡有多少人命?」

  「王妃恕罪,恕罪。」夏恂抹了把汗,不敢分辨要是當時喻明秋說一聲他是攝政王妃的侍衛,誰敢抓他啊!

  郡丞很有眼色地趕緊親自跑去大佬放人。

  很快的,一身清爽的喻明秋跟著郡丞走了進來。不過是坐三天牢,以他的武功,就算夏恂想要用刑,也沒人能上他的身,不得不說,這幾天夏恂忙於那二十幾具屍體的事沒空理會他反而是種幸運。

  「王爺,王妃。」喻明秋道。

  「沒事就好,下次記得帶上令牌。」秦綰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他沒有表明身份的原因。

  夏恂嘴裡發苦,也只能自個兒咽下去。

  「夏大人,我的東西。」喻明秋轉頭道。

  「是是。」夏恂去看郡丞。

  不料,那郡丞直接白了臉,「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怎麼回事?」李暄皺眉道。

  「啟、啟稟王爺,府里前日裡也鬧了賊,丟了、丟了一把劍……」郡丞結結巴巴地道。

  「你說,我的劍被盜了?」喻明秋不悅道。

  「是。」郡丞顫聲道。

  「怎麼不早說!」夏恂怒道。

  「……」郡丞是有苦說不出來,犯人的東西丟了原也不是什麼大事,甚至有些是被衙差貪墨的,也是心照不宣的事,誰會特地稟告郡守?

  「喻大人,下官一定賠償、賠償。」夏恂只能低聲下氣道。

  「王爺,他說要賠。」喻明秋抱著雙臂道。

  夏恂一愣,偷眼去看李暄。

  「賠償?」李暄一挑眉,慢吞吞地道,「明秋的劍是本王所贈,是本王用了十幾年的佩劍紫淵,你……要如何賠?」

  夏恂腦中一白,徹底坐倒在地上。

  完了——囚禁王妃的侍衛還能說是職責所在,可在郡守府中遺失了攝政王的佩劍,已經能感覺到脖子發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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