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公主都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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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又要出京了。」李暄一臉的怨念。

  「什麼叫『又』,明明三年沒出門了。」秦綰「噗哧」一笑。

  李暄嘆了口氣,往窗下的軟塌上一躺。隨著天氣漸暖,午後在臨水的花軒里辦公,看著不遠處湖面上小荷才露尖尖角,也是一種趣味。

  「我想把昭兒也帶上。」秦綰在書案前坐下,順手翻開了地形圖,一邊說道,「這次,府中的高手我基本都要帶走,昭兒也身負寶藏鑰匙的血脈,反倒是留在我身邊更安全些,反正會盟的地點放在了折劍嶺,那裡是聖山外圍,算起來是我無名閣的地盤。」

  「你為什麼不把我也帶走。」李暄氣鼓鼓地瞪著他。

  「王爺今年貴庚?」秦綰悶笑。

  李暄一撇嘴,伸了個懶腰,好一會兒才道:「有把握嗎?」

  「不知道。」秦綰搖頭,神色也凝重起來,「童顏說的有一點沒錯,論武……我們確實吃虧。北燕早有準備,西秦朝堂和江湖密不可分,只有我們東華,時間緊迫,想要找那麼多高手著實不易,尤其那些隱居的前輩高手,更是難請。」

  李暄微微皺著眉,也有些為難。

  若是日常,誰家也沒有秦綰身邊時刻簇擁著這麼多高手,畢竟像是沈醉疏、慕容流雪這個級別的人物,也不會甘於給皇族高官做隨從,隨傳隨到。但若是針對一件事,比起夏澤蒼能臨時召集起無數高手效力,秦綰就略有不如了。

  「消息傳出去,江湖上也會有高手自發前去的。」秦綰又道。

  這場論武並沒有規定只有朝堂中人能參與,一旦獲勝,既能揚自身之名,又給門派家族爭光,甚至國威浩蕩——江湖草莽,未必願意為朝廷所用,但報國之心從來不少。

  「西秦的條件,你以為如何?」李暄問道。

  「助西秦取勝,機關圖歸西秦,春山圖還於東華,正好各占一半——聽著是公平。」秦綰一聲冷笑,「可惜,我信不過夏澤蒼。」

  「夏澤蒼陰險狡詐,最重要的是,他遠比宇文忠能忍。」李暄淡淡地說道,「總之,先把論文那一場拿下來。」

  「那個讓蕭無痕去頭疼吧。」秦綰揮揮手,「拿不下來就砍了他。」

  「嗯,我會轉告的。」李暄表示同意。

  秦綰忍不住笑,就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忍不住嘆氣:「真是的,一刻都不消停。」

  「王妃,孟公子回來了。」門外響起秦姝歡喜的聲音。

  「孟寒回來了?」秦綰一愣,隨即一陣驚喜。

  「可不是,不消停麼。」李暄道。

  秦綰白了他一眼,起身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卻在他抬手之前抽身離去。

  李暄失笑,好一會兒才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仿佛還殘留著柔軟的溫度。

  秦綰加快了腳步,帶著同樣有些著急的秦姝走進了書房。

  三年不見,孟寒並沒有什麼變化,白髮黑衣,面容冰冷。

  反倒是秦訣,大約是這三年一直跟著孟寒,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樣隱藏在暗中,居然也習慣了出現在人前,臉色也好看了不少,不再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病態蒼白。

  秦綰笑著讓這對三年不見的兄妹出去說話,這才打量了一番孟寒,滿意地點點頭:「看起來你過得不錯。」

  「尚可。」孟寒的聲音依舊冰冷,但秦綰卻能從中聽出一絲愉悅。

  事實上,能拋棄斗笠面紗,以真容在陽光下行走,對於孟寒來說,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對了,先看看這個。」秦綰也沒多說廢話,立即遞過了那張蘭桑郡主帶來的血書。

  孟寒臉上罕見地閃過一抹急切,連接過血書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他……真的沒死……」許久,孟寒才吐出一句話。

  「誰?」秦綰問道。

  「孟狄。」孟寒答道。

  秦綰沉默了一下,又悠悠地嘆了口氣。

  她能理解孟寒的心情,原本以為家族盡滅,天地之間只余自己一人,卻想不到還有親人在世。就看孟寒對孟珏都會愛屋及烏,何況是親近的堂兄呢。也許……孟狄活著也是生不如死,可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我跟你去折劍嶺。」孟寒道。

  「好。」秦綰點點頭。

  北燕發起這場盛會,誰知道蠱毒會不會是一張底牌,有孟寒在自然能更讓人安心。

  「放心吧,只要人還活著,我答應你,一定會把人弄回來的。」秦綰溫言道。

  「嗯。」孟寒應了一聲。

  「在那之前,先幫我收拾個人。」秦綰說著,將那個冒牌李欽的事說了一遍。

  「我說過,下蠱容易,驅蠱很難,尤其還是別人下的蠱。」孟寒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沒事。」秦綰揮揮手,不在意地道,「要是驅蠱代價太大,就給他配點餌食的藥,蠱蟲吃飽了也不會吃他,大不了吃上一輩子得了。」

  「……」孟寒也被噎了一下。這也行?

  「反正本妃只是答應了救他一命,死不了不就得了。」秦綰輕鬆道。

  「知道了。」孟寒隨口答應了一句。若只是配點蠱蟲喜歡的餌食,那實在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張血書,寫的什麼?」秦綰道。

  「他所在的位置。」孟寒晃了晃手裡的血書,仔細折好,收進懷裡。

  「需要我幫忙的就說。」秦綰道。

  「你說,這次三國盛會,宇文忠會帶上他嗎?」孟寒若有所思。

  「不會。」秦綰沒有猶豫便道,「你我都知道,和一個蠱師長時間近距離接觸是多麼危險的事,就算帶著十顆辟邪珠在身上,只怕也是不得安心的。」

  「那麼……」孟寒湛藍的眼中夢染爆發出耀眼的火光。

  「我也是這麼打算。」秦綰含笑點點頭。

  「那你還帶我去盛會?」孟寒奇道。

  「有孟狄,要你幹嘛?」秦綰一臉的理所當然,「浪費!」

  「……」孟寒有種不知道該怎麼說的無奈。

  「能傳信出來,說明他至少意識清醒,那麼,自己製作的蠱,總會給自己留條後路的。」秦綰道,「總之,這場盛會不是三兩天能夠結束的,到時候再看派誰過去。」

  「謝謝。」孟寒道。

  「不用,你也知道,我不是完全為了你。能折斷北燕一條臂膀,想必宇文忠和冉秋心都會很痛的吧?」秦綰微笑。

  孟寒勾了勾唇角,一轉身,衣袖不經意間從書桌上拂過,不小心帶倒了筆筒,幾卷畫軸滾了出來。

  「沒事,一會兒聽雨會來收拾。」秦綰隨口道。

  孟寒沒有說話,低著頭,目光卻落在地上。

  一卷畫軸掉在了地上,滾了幾圈,打開了一半,上面寥寥幾筆勾勒出一把劍的形狀。

  「這個?」秦綰彎腰撿起畫軸,完全展開了攤平在桌面上,好奇道,「你見過?」

  「這是什麼?」孟寒反問道。

  墨跡尤新,何況這筆觸簡略,顯然並不是收藏用的畫作。

  「請失主畫出來的尋物圖。」秦綰笑道。

  「這把劍……」孟寒遲疑了一下才道,「短劍?」

  「你怎麼知道?真見過?」秦綰驚訝地看著他。這畫畫的的確是泣雪劍,可並未標註尺寸,又沒有參照物,從哪裡能看出是把短劍了?

  「其實,這次就算沒有你的信,我也打算回來了。」孟寒一拂衣擺,坐了下來。

  「南疆發生什麼事了?」秦綰臉色一肅。

  「半年之內,南疆鬧了七次刺客。」孟寒冷聲道,「秦訣和對方交過幾次手,據他所描述的,刺客的武器和這把短劍很像。」

  說著,他伸手在畫紙上點了點——泣雪劍的劍柄護手和普通的劍不太一樣,看上去像是兩條交纏在一起的龍,隨後他又解釋道:「這不是龍,當然也不是蛇,這是螭吻,我從未見過第二柄劍是這個模樣。」

  「刺客……誰死了?」秦綰問道。

  「孟華。」孟寒臉上不見一絲動容,「這人是衝著王族來的,孟猙把孟華推出去當了替死鬼。」

  「死哪個都一樣。」秦綰也無動於衷。只要孟寒沒事,那幾個……要不是因為他們好歹也姓孟,三年前就該宰了。

  「這把劍對蠱毒有克製作用。」孟寒道。

  「什麼?」秦綰猛地站了起來。

  「是真的,要不然,孟華也沒這麼容易死。」孟寒凝重地道。

  「走!」秦綰立即道,「去蘇宅。」

  兩人剛出門,就見聽雨迎面走過來,見到他們,微一福身,恭聲道:「啟稟王妃,西秦九公主求見。」

  「嗯?」秦綰不禁怔了怔。

  夏澤宇才來過,夏婉華這個時候再來……

  孟寒抿了抿唇,微微點頭。

  秦綰會意,示意讓他帶著秦訣秦姝先去蘇宅。

  因為之前和李暄在水閣,她身上穿著的是一身常服,去蘇宅轉轉不顯眼,但用來接見西秦公主,顯然就有些太隨意了,只能帶著聽雨先回房,換了一身鵝黃色的宮裝,連著首飾也換了一套金釵。

  走進客廳時,九公主明顯已經等得不耐煩,但禮儀舉止上依舊挑不出錯處來。

  「公主請坐。」秦綰擺了擺手。

  聽雨又換過了一遍茶水,這才站到了秦綰身後。

  「謝謝王妃,婉華冒昧前來,是……有事相求。」夏婉華垂著頭,雙手捧著茶杯,力氣用得虎口發白,讓人擔心那單薄的瓷杯會不會被捏碎了。

  「公主客氣了,若是驛館缺了什麼,派人通知禮部即可。」秦綰微笑。

  「不、不是。」夏婉華嚇了一跳,慌亂地搖頭。

  「哦?」秦綰一挑眉,臉上也露出幾分似笑非笑的神色來。

  「我、那個……請王妃留下婉華!」夏婉華一閉眼,一口氣說出來,白皙的臉上已然漲得通紅。

  「哈?」秦綰驚奇地看著她。

  「皇兄想和東華聯姻,最好的對象自然是攝政王府。」既然已經開了口,就算羞澀,夏婉華也只能繼續說下去,「明日三國簽訂盟約的時候,皇兄就會提起聯姻之事,若是王爺拒絕,我……我就會被送入後宮……」

  「你不想進宮。」秦綰倒是沒什麼意外。若不是因為聯姻,出使帶著個公主做什麼?如今東華皇帝李鑲年方十五,其實是個挺不錯的聯姻對象。當然,若是能進攝政王府,肯定比一個貴妃的虛名強得多。

  「王妃,婉華是庶出,生母不受寵,至死才追封了一個嬪位,自幼在西三所教養長大,一生未曾見過父皇幾面。」夏婉華眼中露出一絲哀傷,苦澀地道,「婉華只想平平靜靜地生活下去,後宮那樣吃人的所在,自然是不願意去的。」

  「那你倒是不怕本妃弄死你?」秦綰挑眉,「誰不知道,攝政王妃善妒,後院若有別的女子,殺無赦?」

  「不不!」夏婉華慌忙道,「婉華斷然不做此想,只是求王妃慈悲,暫且留婉華在王府,只求一個名義,等皇兄回國,病逝也可,出家也可,婉華願意拋棄皇室身份,改名換姓,做一個普通的平民女子。」

  「你倒是難得的聰明人,至少比你姐姐聰明多了。」秦綰道。

  夏婉華知道她指的是夏婉若,咬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心跳得更快了。

  「只是,可惜了。」秦綰又一聲嗤笑。

  「這件事對王妃並沒有壞處啊。」夏婉華急道,「攝政王大婚四年無後,相信朝野之間壓力定然不輕,就算是多一個擺設,至少可解燃眉之急。」

  她當然不是沒聽說過李暄大婚時的誓言,原本也和無數閨中少女一樣,對於那個幸運的攝政王妃是羨慕的,然而,攝政王妃的肚子不爭氣,大婚四年也只有一個女兒,再無所出。堂堂東華攝政王,就算再愛一個女子,可能容忍沒有子嗣傳承?這幾年下來,東華朝堂之下的暗流早已快壓抑不住了。

  「九公主這話倒不知把我家小郡主置於何地了。」聽雨忍不住刺了一句。

  對於李暄和秦綰的直系屬下來說,子嗣這個問題雖然也著急,但並不慌亂。李昭的存在,表示了攝政王夫婦的身體都沒有問題,無子也不過是緣分未到,橫豎兩人都年輕,何愁小郡主沒有弟弟呢?

  秦綰微微挑了挑眉,一聲冷笑。

  女兒若是願意,就算是女攝政王又有什麼做不得的?李暄也不會在乎。只不過子嗣問題他們自己不在乎,不代表別人也不在乎,這幾年來,也只有蘇青崖和蝶衣一直在繼續研究輪迴蠱的習性。

  「王妃,婉華是真心實意的。」夏婉華道。

  「也許公主真心,只是本妃卻丟不起這個臉。」秦綰道。

  「啊?」夏婉華愣住。丟不起臉?她西秦公主,做個王府側妃,還是名義上的,居然很丟臉嗎?

  「本妃可是當著百官家眷的面說過的,王府後院若有別的女子,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秦綰緩緩的走過去,纖長的手指抬起夏婉華的下巴,語氣卻和煦溫柔,「若是只留下九公主不殺,豈不是讓世人覺得,本妃怕了西秦,所以不敢殺?」

  夏婉華臉色蒼白,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明眸中露出一絲恐懼。

  「聽雨,送客。」秦綰鬆手,丟下腿軟的夏婉華,一甩衣袖,大步出門。

  「九公主,請。」聽雨笑容可掬道。

  夏婉華深吸了一口氣,嘗試了好幾次,這才緩緩起身,也不知道怎麼的,只是機械地動著腳,直到回到驛館,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

  院子裡,夏澤宇背對著她站在一棵桃樹下,仿佛很有興致地看著已經謝盡桃花的枝葉。

  「七哥。」夏婉華低低地叫了一聲。

  「失敗了?」夏澤宇嘆了口氣。

  「攝政王妃性情剛烈,軟硬不吃。」夏婉華無奈,心底隱隱有一絲不屑,但又忍不住嫉妒。

  秦綰那樣的女子,離經叛道,和她從小到大所學的禮儀規矩全部背道而馳,若非她出身高貴,又做了攝政王妃,早已被清流文人的筆桿子戳死幾千次了。然而,那樣的女子……偏偏又是那麼鮮艷明媚,唯我獨尊,仿佛她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多麼荒謬,只要是她秦綰做的,那就是天經地義。

  怎麼能不羨慕,怎麼能不嫉妒?

  「沒關係,七哥自有辦法送你進攝政王府。」夏澤宇淡淡地道,「還有,今天接了一張帖子,長安公主邀請你參加琴會,就在三天後,你好好準備一下。」

  「是。」夏婉華微一屈膝,答應下來。

  長安公主……南楚遺孤?

  ------題外話------

  恢復更新,以後每天儘量保證都在這個時間點發文。

  前天從山裡回來的,修整了兩天,開工。最後一批鑰匙扣都寄出了,這周里還沒收到的找我要單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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