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錢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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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北境的爛攤子,李暄和秦綰一時也走不成了。

  麾下除了傷勢未愈的冷卓然鎮守楚京,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連南楚的舊將都用上了,畢竟這回保護的是南楚的百姓。

  雖然說阻止西秦軍是來不及了,但這麼多的百姓也需要好好安置,否則一個不好弄出民變,那就更麻煩了。

  攝政王府的議事廳內,李暄再一次召集了所有人議事,不過這次只剩下了文官。

  「聶將軍的處置很不錯。」看完最新奏摺的楚迦南長舒了一口氣。

  聶禹辰也算得上當機立斷,既然沒法阻止西秦大軍,那就有所取捨,迅速分成幾支隊伍,在當地人的帶領下,抄小路捷徑,分別去保護一些重要的地方。比起方便重建的民房倉庫,礦井一旦被摧毀,想要重新修復就太耗時耗力了。而且井鹽是南楚的一大支柱。

  「糧食夠嗎?」李暄問道。

  「好在再過兩個月就是秋收,雖然北境被毀了個徹底,但湖漢平原還在,只要捱過這兩個月就好。」上官英傑欲言又止道。

  「先調集南部的存糧運送過去,不能讓百姓出現大批的傷亡。」李暄立即道,「如果不夠,本王下令讓京城那邊想辦法再籌措一批。」

  「不,不是糧食的問題。」上官英傑苦笑。

  「舅舅但說無妨。」秦綰微笑道。

  「國庫……沒錢。」上官英傑無奈地攤手。

  李暄和秦綰對視了一眼,想起了戶部的帳冊。

  南楚的國庫當然不是真的沒錢,要不然當初整理帳冊的時候就該提出了。這個所謂的「沒錢」只是相對的,如果只是一兩個州郡鬧出點災情,絕對綽綽有餘,可現在出問題的是整個北境,國庫就不夠看了。說到底,南楚富庶,但實行的是藏富於民之策,真正國庫的儲備量並不是太多。加上這次戰事,還有相當一部分已經花費在了軍費上。

  糧食這種東西,按整個南楚的儲備量看,還是很充足的,然而超過稅收的部分,就算官府要徵調,也是得給錢的。當然,要供應北境七州的百姓,所費絕對是個天文數字。何況,被毀的田地、橋樑、官道,乃至百姓的住處都需要重建,重建的材料、人工也是要錢的。

  所以,南楚最大的問題,不是缺糧,而是缺錢!

  「京城裡各家王府、世家、富紳,就不能想想辦法嗎?」上官策開口道。

  上官英傑忍不住看了一眼兒子,有些頭疼。這個方法又豈是沒人想到,只不過誰都不想說出來罷了,太得罪人!也就這個傻小子毫無顧忌。

  「人家有錢是人家的事,可以發動一下募捐,但無法強求。」秦綰溫言道。

  倒也不是秦綰那麼好脾氣,只是楚京並不是靠武力打下來的,南楚主動投降,又沒有做出什麼反抗的舉止,那自然也沒理由強迫人家獻出家產來的道理。其實現在她倒是希望有不開眼的出來鬧一鬧,抄家也有個藉口。

  這不同於去年雲州賑災的時候,她用偏門的手段威脅襄城的商鋪平價賣糧,治國,終究還是需要堂堂正正的手段的。

  「真不行的話,只能各方面先湊一湊。」李暄揉了揉太陽穴,慢慢地道,「幸好現在是夏季,就算房屋被毀,至少不會凍死人,月底出海的船隊也要回來了,到時候能更寬裕些。」

  「那就真如了夏澤蒼的意了。」秦綰嘆了口氣。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李暄安撫道。

  並不是處理不了,只不過,要完全消化掉北境這個爛攤子,至少也需要三五年的時間,而這三五年裡,東華的大半資源都得往裡填,相當於,在未來的三五年裡,北燕和西秦都會不斷地往前走,而目前領先了一大步的東華卻要原地踏步。

  「老臣願意帶頭捐一萬兩銀子。」忽然間,傅元春站起身來大聲道。

  「傅大人高義。」李暄點了點頭。

  傅家也是書香世家,並不是豪富,能拿出一萬兩也不容易,當下又有不少臣子附和,但數字也沒有很多。

  所有人都知道,真要拿出錢來,還要看皇室和世家的。

  「內庫多的是珍玩,反倒是現銀不多,變賣起來需要時間。諸王府那裡,我去想想辦法。」上官英傑低聲道。

  「多謝舅舅。」秦綰道了謝,眉頭卻沒有展開。

  畢竟這個無法強制,雖然礙於情面,各家府邸多多少少都會捐出一些,可絕不會多。在那些皇族世家眼裡,區區百姓算什麼,何況這不是還沒死人嗎?

  然後,接下去的事情也確實如秦綰所料,說到募捐,各個府邸倒是都不推託,只是,這個一萬兩,那個五千兩,看著不少,可只要想想這些銀子要用來做什麼,就覺得可笑。而最諷刺的是,收到最大的一筆錢,居然來自一個女子——驃騎將軍府的小姐蘭蕙,直接捐出了之前秦綰賞賜的兩千五百兩黃金。只可惜依舊是杯水車薪。

  ·

  「三十萬兩……夠幹什麼?」李暄苦笑。

  攝政王府的小書房中,這次的議事只召集了冷卓然,楚迦南,上官英傑父子,傅元春和南楚原本的戶部、工部尚書。

  「加上國庫里的,大約能湊三百萬兩。」戶部尚書原木新看著不胖,但這會兒也在不停地擦汗,「國庫里的銀子還有一部分要用來撫恤死亡的將士,否則軍心不穩……」

  上官英傑嘆了口氣,他自己倒是可以再加一些,可一府之力有限,就算他願意傾家蕩產,對於整個北境來說,也是杯水車薪。反倒是他現在的身份尷尬,若是明面上拿出的太多,倒有投靠東華逼迫族人的嫌疑。還是悄悄再送些過來吧。

  上官策大約也是這幾日被父親敲打多了,一言不發。

  李暄其實也明白,這些府邸其實也並不是真的置北境百姓於不顧,只不過國破之下,心裡難免有不甘和怨氣,總覺得既然已經被東華吞併,那這些錢理所當然應該由東華來承擔。

  秦綰端著水壺過來,默默地給所有人添了茶。

  「謝王妃。」幾個南楚的官員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

  「咚咚咚。」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不是說不得打擾嗎?」李暄皺眉道。

  「王爺,蘇公子說有要事求見王妃。」門外傳來莫問的聲音。

  李暄一挑眉,情知蘇青崖的原話肯定沒這麼客氣,頓時看了秦綰一眼。

  「讓他進來吧。」秦綰想了想道。

  「王妃,我等正在商議大事。」傅元春有些不滿地道。言下之意,若是王妃有事,便出去見客,把人叫進書房來成何體統。

  「他知道本妃在做什麼。」秦綰的臉色有些奇怪,像是想起了什麼,一下子又抓不住關鍵。

  很快的,蘇青崖推門進來,神色間一派自若,根本就當書房裡其他人都不存在。

  「找我有事?」秦綰問道。

  「拿去,反正本來也是給你的。」蘇青崖直接扔了個盒子給她。

  「給我的?」秦綰一愣,隨手就打開了。

  站在她後面的傅元春和上官英傑倒是看得清楚,一盒子的紙,看起來像是……銀票?可是一個人,能拿來多少銀子。

  「有多少?」秦綰下意識地問道。

  「反正足夠買個皇帝的人頭。」蘇青崖一聲冷哼。

  這話著實有些大逆不道,除了李暄和秦綰,人人變了臉色。

  「放心,沒用上。」蘇青崖冰冷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一聲嗤笑。

  眾人無語,為什麼沒用上看起來你還挺遺憾的?你弄那麼多銀子想用在誰身上?

  「這是去年你在南楚……」李暄遲疑道。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去年蘇青崖應永寧王之邀來楚京,號稱十萬兩黃金出診,來者不拒——他那是搜颳了多少皇族世家的私產?

  「對付李鈺的時候沒用上,本來想給你做嫁妝,可惜那時候只是一堆廢紙。」蘇青崖微微抬了抬眼,毫不在意說明了自己究竟想弄死哪個皇帝——哦不,是未來皇帝,隨後一頓,又道,「反正最終還是給你的,怎麼使用都隨你。」

  「謝謝。」秦綰合上蓋子,一臉鄭重地說道。

  「隨你,我走了。」蘇青崖真是一句多的廢話都沒有,留下東西,扭頭走人。

  李暄摸摸鼻子,一臉的苦笑,因為他也是被無視的人之一。

  「是個性情中人。」上官英傑一聲輕嘆。

  他一直挺好奇去年蘇青崖在南楚的壯舉到底是為了什麼,現在終於明白了。買兇殺人,買的還是一國太子的命——想必去年東華的獵宮之變這人也沒少使力。若說他愛歐陽慧,倒還好說,可世人都知道,蘇青崖和歐陽慧都有各自的姻緣,儘管那姻緣都是悲劇收場,可他們卻確實只是朋友。

  為朋友兩肋插刀,說來容易,可最多的,還是插朋友兩刀的人。所以,這樣的友情才更顯得難得可貴。

  「這也算是取之於南楚,用之於南楚?」秦綰晃了晃手裡的盒子。

  大致估算一下有千萬兩白銀左右,雖然不夠修復北境七州,但第一階段卻綽綽有餘,足夠渡過最艱難的那段時間。

  「也幸虧他沒給你當嫁妝,沒耽誤時間。」李暄道。這若是給了秦綰,誰也不會打仗還帶了這麼多金票銀票在身上的。再從東華送過來費時不說,這會兒能不能想起這些東西都是問題。

  「因為沒用。」秦綰心情很好地笑了,「當時兩國對立,銀票不通用,就算南楚的錢莊在東華有分號,也不可能兌換得了那麼多的銀子。這些東西,在東華跟廢紙沒什麼兩樣,只有帶到南楚才會有作用。」

  眾人這才恍然,怪不得蘇青崖會隨身攜帶這些東西,只怕原本就是打算戰後用在南楚的。

  若是強攻打下楚京,戰後需要的銀錢同樣不會少。

  「可惜是個大夫。」傅元春嘀咕了一句。

  有這樣的遠見和大局觀,去當什麼官不行?怎麼就是個醫者。

  「大夫,那也是聖山出來的大夫。」楚迦南悠然道。

  聖山……傅元春只覺得牙疼。

  果然是天下妖孽皆出聖山!

  「不管怎麼說,有錢好辦事。」上官英傑打斷道。

  「放心。」楚迦南很鄭重地接過來。

  李暄微微一笑,有些同情夏澤蒼。

  機關算盡,可惜了,原本是想至少拖住東華五年的,這樣一來,最少一年,最多三年,南楚的元氣就能恢復,然後成為東華的堅實後盾。

  等眾臣一一告退,秦綰伸了個懶腰,回頭一笑:「可以回家了。」

  李暄微微一怔,隨即心裡都覺得暖起來,不自禁地柔和了眉眼:「是啊,回家。」

  千里之外的那座王府,那片桃林,如今也應該是碩果纍纍,真是有些想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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