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敢不敢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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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桑郡主的日子很不好過。

  就算她把知道的東西都說了,連偷聽的、猜測的都絞盡腦汁地交代了,可依舊被關在這個見鬼撞邪了的院子裡。

  要說唯一有改善的,就是每隔幾天,會有人送些熟食過來,有時候是一隻烤雞,有時候是一碟點心,雖然大部分時候還是要自己動手做,但偶爾出現的那麼一點點希望,就像是美麗卻有毒的罌粟,讓人明明知道不應該沉迷,卻控制不住自己期待。

  所以,終於有人將她帶出小院的時候,她幾乎是喜極而泣的。

  「來了。」演武場上,秦綰的臉色很冰冷。

  「王妃,人帶來了。」秦姝一推蘭桑郡主,回到了秦綰身後。

  蘭桑郡主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空蕩蕩不見一個禁軍的演武場,最後把目光落在孟寒身上。

  孟寒泰然自若地蹲在地上翻檢著箱子裡的各色玉飾,對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渾然不覺。

  反正,他這一頭白髮,既然沒有遮掩,人家不多看幾眼才奇怪。至於會不會多想……能見到他真容的,不是自己人就是將死之人,秦綰自然會處理的。

  「怎麼樣。」秦綰湊到孟寒身後去看他的動作。

  「等著!」孟寒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這些玉,看起來不都一個樣嗎?」秦姝好奇地問了一句。

  孟寒沒有回答,手指仔細地划過一塊玉佩上的雕刻,隨後就丟到了一邊,看起來也不是。

  「郡主曾經看到過的玉佩是什麼樣子的,可還有印象嗎?」秦綰轉過頭來,柔聲問道。

  蘭桑郡主這才回過神來,先是搖頭,隨即趕緊點點頭,卻又猶豫道:「我只是遠遠看過一眼,花紋什麼的可看不清楚的。」

  她這一開口,所有人都不禁皺眉。

  倒不是他們指望蘭桑郡主能認出那塊玉佩,只是……這聲音也實在太難聽了點!

  粗啞,晦澀,就像是嗓子生了鏽還忘記上油的那種感覺。

  當然,事實上,蘭桑郡主已經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剛開始被關在小院的那幾天,她還會大喊大叫大罵,期待能有人出來制止她也好,可時候久了,永遠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空間,就算大喊也只聽到自己的回音,她也就慢慢沉默了,直到再也不開口說話。而許久未曾使用的嗓子,這一開口,自是好聽不起來的。

  「那便把你覺得差不多的都挑出來。」秦綰說道。

  蘭桑郡主慢慢走過去,在孟寒身邊蹲下來,似乎是好奇,又多看了他幾眼,欲言又止。

  「很好看?」孟寒卻突然抬起頭來,冷冷地說道。

  雖然,他覺得這個女人應該是屬於「將死之人」這一類的,但那也不代表他就喜歡被看個沒完了。

  「沒、沒有。」對上那雙不帶絲毫感情的冰藍色眸子,蘭桑郡主嚇了一跳,趕緊低頭,有些慌亂地去翻檢箱子裡的玉佩。

  孟寒一聲冷哼,站起身,抱著雙臂,看著她做事。

  蘭桑郡主能感覺到那兩道宛若實質的目光,雖然不帶殺氣,可卻冰冷刺骨,讓她下意識地加快了動作。

  「就是這些?」秦綰看著被捧到眼前的五塊玉佩。

  「是的。」蘭桑郡主應了一聲。

  被挑出來的玉佩大小都差不多,雖然雕刻各異,但卻都是白玉。

  孟寒走過來,掃了一眼這些玉佩,直接拿起一塊。

  那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價值不菲,顯然主人是個富家子弟。然而,原本刻成一尊慈悲的彌勒佛的白玉,卻在正中間有一條血紅的線——若是雕刻成別的圖樣,或許這條雜質反而能成為點睛之筆,讓玉佩的價值更上一層樓,可偏偏,這是一尊玉佛。佛像中間一條宛若血痕的線,看起來卻很不吉利,顯得那笑眯眯的彌勒佛也變得陰森可怖起來。

  「這個有問題?」秦綰雖然不喜歡這塊玉,但也實在不覺得哪裡不對,因為那條紅色的雜質嗎?

  「有血腥味。」孟寒說道。

  「血腥味?」秦綰驚訝了一下,看看玉佩,脫口道,「你該不會是想說,這玉佩里的紅色,真的是血?」

  「嗯。」孟寒點點頭,將玉佩放到鼻端聞了聞,肯定道,「是血,而且是新近才注入玉佩中的。」

  「血?那麼……」秦綰遲疑道,「如果是巫蠱之術,那麼這血……」

  是李暄的?

  她沒說完,但所有人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雖然以前李暄替太上皇辦事的時候,也經常弄得自己一身傷,可他最近這一年多可沒怎麼受過傷,北燕人有這麼容易拿到李暄的血嗎?

  「登基大典那天,他受傷沒有?」孟寒問道。

  「這……」秦綰楞了一下,那時他們還沒有大婚,登基大典上的混亂後,兩個人都有一大堆事要處理,記得大傷肯定是沒有的,不過……許久,她才有些不確定地道,「好像他的左手背上被宇文靖的掌風劃出了一道血痕,這個能叫受傷嗎?」

  那點兒擦傷,連藥都不用上,對他們習武之人來說,平時晨練擦一下可能都更嚴重,也能叫受傷?

  「足夠了。」孟寒打斷道。

  「沒有流這麼多血吧?」秦綰拿起玉佩晃了晃。

  戰鬥中,別說只是擦了一下,就算是直接劃了一條血流如注的大口子,宇文靖也不可能拿個瓶子去接,頂多就是手指上沾了一絲,怎麼可能注入這麼長一條血線!

  「這並不是有那麼多血,而是……」孟寒說到一半,搖搖頭,懶得解釋了,直接道,「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

  「那,能解嗎?」秦綰問道。

  「我只修蠱術,沒學過巫術。」孟寒乾脆地一攤手。

  「那怎麼辦!」秦綰怒視他。

  然而,她的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慌亂。如果連孟寒都沒有辦法,那還能怎麼辦?

  孟寒猶豫了一下才道:「這玉佩只是媒介,蠱蟲雖然不在他身上,但總要下在活人身上的,若是能找到那個人,或許能想想辦法。」

  「天下之大,誰知道那該死的北燕人把蠱蟲下在誰身上?要是隨便哪個路人甲或者乾脆留在北燕就沒來……」執劍道。

  「不,巫術沒有那麼神奇,中蠱的人必定在不遠的地方!」孟寒打斷了他的話,斬釘截鐵道。

  「可是……」

  「去把宇文雄的屍體帶來!」秦綰咬牙切齒道。

  「是。」執劍咽下了嘴邊的話,匆匆離去。

  「要是中蠱的人死了呢?」秦綰轉頭問道。

  「那媒介相連的人也快了。」孟寒的聲音很平淡。

  對他來說,攝政王李暄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甚至,他對於李氏皇族天然就不太喜歡,他在這裡也只是因為秦綰要求。他會盡力,但真救不了的話,他也不會難過,至少比不上當初聽到歐陽慧死訊時難過。何況,就算李暄死了,秦綰的性子也不可能去殉情,不管她要報仇還是怎麼樣,最終她答應的事也一定會辦。所以,孟寒其實並沒有那麼關心李暄的死活。

  秦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雖然說,現在李暄的症狀就像是睡著了,沒有一點兒不對的地方,可巫蠱之術,誰知道下一刻他會不會立刻就斷氣?

  「我去看看。」蘇青崖很果斷地轉身走人。

  當然,他也不是關心李暄,只是對巫蠱之術造成的症狀好奇罷了。

  秦綰忍不住嘆了口氣。

  李暄的人明明很尊敬她的,像是執劍和荊藍,她的命令甚至優先於李暄。可她的人怎麼就都各種看李暄不順眼呢?

  於是,果然還是人品問題吧!

  很快的,執劍就回來了,與他同行的還有刑部侍郎葉雲飛,後面是兩個侍衛抬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

  「王妃,下官奉命將宇文雄的屍體送到王府。」葉雲飛一拱手道。

  「有勞了。」秦綰點點頭。

  葉雲飛也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周圍。

  就算王妃要驗屍,也不需要跑到演武場來吧,還有那個一頭白髮的人,背影看起來卻並非老者,也很是古怪。

  「你先回去吧,看好宇文靖,不能讓人再死了。」秦綰沉聲道。

  「是,王妃。」葉雲飛答應一聲,帶著滿腹疑惑走了。

  「我以為,你會宰了他?」孟寒一挑眉。

  「本妃既然沒有金屋藏嬌,你也不是見不得人,躲什麼躲。」秦綰卻道。

  她答應過孟寒要讓南疆族民生活在陽光下,那麼,在她如今已經手握重權的情況下,憑什麼不敢讓孟寒現於人前?

  尤其,葉雲飛是個知道分寸的人。

  六大世家已去其二,蕭家也快倒了,可這些世家是除不乾淨的,去了六大世家,又會有新的世家出現,而剩下的幾家又一直比較聽話,那麼,打壓打壓再留著也不是不可以。

  孟寒沒有說話,眸中卻流轉過一絲暖意。

  執劍掀開白布,露出一具皮包骨頭的屍體來——比起當日雖然不如宇文靖健壯,但也決不文弱的人,宇文雄的屍體真是瘦得脫了形。

  「他在牢里是絕食求死嗎?」秦綰詫異道。

  「可是屬下前些日子在牢里提審的時候,他還不是這個樣子的。」執劍愣愣地說道。

  「沒有易容,是真的宇文雄。」秦姝先摸了摸屍體的臉側,這才一臉糾結地道。

  「都讓開。」孟寒沉聲道。

  「他是不是中蠱的人?」秦綰回頭道。

  「不錯。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孟寒點頭道,「他會瘦成這樣,是因為巫術發作之後,喚醒了他體內的蠱蟲,於是他的全身血肉都變成了蠱蟲的養料。」

  秦綰沉默,自從屍體出現,輪迴蠱的躁動就更明顯了。

  「他、他、他是被身體裡的蟲子……吃掉了?」秦姝臉色雪白,結結巴巴地問道。

  「也可以說是吃掉了。」孟寒想了想道。

  「啊,那蟲子還活著?怎麼辦啊?殺了蟲子是不是能救王爺?」秦姝急促地問道。

  「殺了蠱蟲,李暄要麼立刻死,要麼立刻沒事,敢不敢試試?」孟寒沉吟片刻,抬頭問道。

  秦綰一怔,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敢不敢試試?

  要麼死,要麼活,一半一半,可是……她真的敢試嗎?

  「你……有多大把握?」許久,秦綰才艱難地問道。

  「一半。」孟寒坦然道。

  「……」秦綰無言,本來就是一半!

  試?不試?

  「或者,試試第三種不死不活的法子?」孟寒又道。

  「什麼法子?」秦綰立即道。

  「我雖然還不清楚蠱蟲的種類,但根據常理,只要蠱蟲的主人還活著,媒介相連的人至少不會立刻就死。」孟寒道。

  「你的意思是……」秦綰有些遲疑。

  宇文雄肯定是不能死而復生的,所以,只有一個辦法……

  「我把他體內的蠱蟲,轉移到另一個活人體內。」孟寒的聲音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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