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雞飛狗跳的渣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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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長亭。

  一壺茶,三隻茶杯。

  長亭本來是送別的所在,可如今卻被用來等人。

  「所以,我們在這裡究竟是等誰?」顧星霜拉著秦綰的衣袖撒嬌。

  「等人。」秦綰捧著茶杯,悠然自得。

  「所以,等誰嘛?」顧星霜看著她。

  「人。」秦綰一臉無辜。

  「……」顧星霜無語淚凝噎,這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長亭外,荊藍蹲在一邊燒著煮茶用的水,也毫無焦躁感。

  「秦姑娘,我們這是去解決武林盟的事嗎?」顧寧問道。

  「嗯。」秦綰點頭。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

  「就我們四個?」顧寧無力道。

  武林盟……先不說莊別離是前輩,就連他爹來也未必打得過,就說武林盟聚集了上百高手,哪個都不好相與啊,別說打群架了,就是車輪戰也能累死他們。

  「這不是在等人嗎?」秦綰道。

  「……」顧寧也想去淚奔了。

  遠遠的,黃泥古道上出現了一人一馬。

  「來了。」秦綰一抬眼。

  那人騎馬的速度不快不慢,但到達長亭,實在也就是一轉眼的功夫。

  顧家兄妹好奇地看著這個鬍子扎拉不修邊幅的大叔,還是顧寧的目光落在他腰間那個褪了色的葫蘆上,腦中靈光一閃,脫口道:「南宮前輩?」

  「嗯?」南宮廉一愣,打量了他幾眼,隨即笑道,「是顧家的小子?上回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娃娃,現在倒是一表人才了。

  」前輩過獎了。「顧寧拉著妹妹鄭重地行禮,」這是舍妹星霜。「

  」嗯……上回去顧家就是小丫頭的滿月宴,長成大姑娘啦。「南宮廉笑道。

  」南宮叔叔。「顧星霜紅著臉叫了一聲。

  」看看,人家多有禮貌。「秦綰一手支在石桌上托著下巴,一手轉著空杯子,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咳咳。「南宮廉撓了撓頭,走進長亭,卻是規規矩矩行禮道,」是是,小師叔安好。「

  」我不好!「秦綰翻了個白眼給他,咬牙切齒道。

  南宮廉苦笑,但還真有些心虛。

  畢竟,當初在思忘崖,確實是他一時心軟,沒有馬上收回含光劍,過后庄別離不告而別,他也沒有公告江湖廢除莊別離武宗宗主之位,才讓他有機會聚起了一批高手,最終闖下彌天大禍來。

  」南宮叔叔,秦姐姐……是你師叔?「顧星霜目瞪口呆道。

  」有什麼問題?「南宮廉問道。

  」沒有。「顧星霜無語。

  只是聽到的時候有點意外罷了,但仔細想想也正常,秦姐姐可是高手榜第一,她有個天下第一的師侄,好像也沒什麼太奇怪的?

  」算了,先出發吧,邊走邊說。「秦綰起身道。

  」茶都沒一杯?「南宮廉苦著臉道。

  」你就別糟蹋我的茶了!「秦綰瞪了他一眼,卻從石桌下抓起一個小酒罈砸過去。

  南宮廉在酒罈上輕輕一拍,消去了力道,接在手裡,順手拍開封泥聞了聞,頓時眉開眼笑:」好酒!「

  」走了!「秦綰沒好氣道。

  荊藍立即牽過馬來,至於亭中的茶具,過後自會有侍衛來收拾。

  南宮廉喝了一大口酒,急忙把剩餘的倒進葫蘆里,追了上去。

  官道自然是容不得幾匹馬一起跑的,過了一會兒,前後就拉開了距離。

  南宮廉一拍馬,往前趕了幾步,來到秦綰身側。

  」有話說?「秦綰一挑眉。

  」嗯,算是吧。「南宮廉道。

  」說吧。「秦綰揮揮手,示意荊藍不用跟得太緊。

  」武林盟,你打算怎麼對付?「南宮廉問道。

  」殺。「秦綰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我只答應來清理門戶。「南宮廉提醒道,」而且,就算我幫你,你也殺不了這麼多高手。「

  」武夫!「秦綰一聲冷哼。

  」什麼意思?看不起武夫?「南宮廉不滿。

  」沒腦子的武夫。「秦綰想了想,加了個修飾詞。

  」……「南宮廉泄氣,在馬背上抓起葫蘆灌了一口酒,鬱悶道,」是是是,我沒腦子,那麼,麻煩有腦子的大小姐告訴我,要怎麼殺?「

  」反正不會是用劍殺。「秦綰一聳肩。

  」哦?「南宮廉忽然有種很不詳的預感。

  」你說,要是我一把迷藥下去把人都放翻了,再慢慢殺,你覺得怎麼樣?「秦綰問道。

  」迷藥這東西,還是有很多人有防範手段的,想把人都放倒不可能。「南宮廉搖頭,倒是沒指責她手段卑鄙,只是說明了實行的困難。

  」蘇青崖出品,質量保證。「秦綰一臉誠懇地道。

  」……「南宮廉無語,只想著怎麼忘了這丫頭連絕版的醉清風都弄得到手,跟蘇青崖的關係那不是一般的好,迷藥這東西……真不好說啊,半晌,他才接了一句,」那你至少需要一個他們所有人集中在一起的機會。「

  」嗯,這是個問題。「秦綰摸了摸鼻子。

  」我說,你為什麼這麼幫著李暄?「南宮廉又道。

  秦綰淡淡一哂,情知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問題,唇角上揚,划過一抹淺笑。

  」因為你是東華安國侯之女?「南宮廉問道。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師祖怎麼會收了一個東華的重臣之女做衣缽傳人,還將她定為無名閣的繼承人?

  多少年來,聖山對大陸四國一直不偏不倚,可如今,若是秦綰的身份曝光,只怕聖山內部就要先爆發一場內亂,師祖……應該不會沒有想到這一點的。

  」你難道不知道星宗的預言?「秦綰詫異道,」只有大陸四國互相掣肘,聖山才會保持獨立特殊的地位,一旦這個平衡被打破,聖山……要麼消亡,要麼歸附一方,沒有第三條路。

  「所以,為什麼是東華?」南宮廉耐心問道,「師祖……這麼早就看好東華嗎?」

  墨臨淵收秦綰為徒是什麼時候?五年前?十年前?十五年前?那個時候,連星宗的預言都沒有出世。

  不得不說,南宮廉會這麼想,真是一個非常美麗的誤會。

  雖然墨臨淵認為歐陽慧應該是東華人,但收這個徒弟的時候,還真沒有把這個無名閣押注在東華上的打算。

  「為什麼不能是東華?」秦綰一挑眉,反問道,「還是說,你更看好別國?」

  「我是北燕人。」南宮廉沉默了一下才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秦綰怔了怔。

  聖山容納天下,從來不問國籍,而南宮廉號稱天下第一,其實在東華行走的時間更長,秦綰也沒料到他居然是北燕人。

  「我以為,北燕人一定看蘇青崖和我師姐歐陽慧特別不順眼。」頓了頓,她又說道。

  「我是江湖中人,和朝廷沒有關係。」南宮廉解釋了一句,又道,「留城候那人……好吧,其實他被弄死了,還挺大快人心的。」

  「那,如果東華和北燕開戰,你會幫助北燕嗎?」秦綰問道。

  「不知道。」南宮廉搖了搖頭,神色間有些迷茫。

  秦綰微微皺眉,也是被他提醒了,才想起這個問題。

  從前的聖山海納百川,兼容天下,別說大陸四國,就連海外的化外之民都有,可若是有一天聖山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候,這些人……怕是都會偏向自己的祖國?

  別的不說,就算是蘇青崖,傳說中他與唐少陵交情莫逆,甚至與西秦太子都關係不錯,等到開戰的時候,故友相對,或許還會有同門相殘,聖山……就真的不存在了吧。

  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你就是想說這個?」秦綰問道。

  「其實,天下大勢什麼的,畢竟遙遠了些。」南宮廉嘆了口氣,又道,「只是,皇族中人無情無義,你師姐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嗎?」

  「他和李鈺怎麼能一樣?」秦綰不以為然道。

  「哪裡不一樣?」南宮廉反問道。

  「他說過,不能接受我站在他身邊的人才他不需要。」秦綰知道南宮廉的好意,但她和李暄的糾葛,卻也不需要特別解釋。

  「行行,以後若是有問題,大不了我替你殺了他,怎麼說你都是我的小師叔。」南宮廉說著,又灌了一口酒。

  「那就不勞煩師侄了。」秦綰哼道,「我自己會殺。」

  南宮廉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

  「小姐。」後面的荊藍叫了一聲。

  「嗯?」秦綰一提馬韁,減慢了速度。

  「王爺的飛鴿傳信。」荊藍趕上來,遞上一根銅管。

  秦綰拆開信件掃了一眼,又看看天色,斷然道,「今晚不投宿了,直接趕往木蘭渡。」

  「木蘭渡?」南宮廉驚訝道。

  他也是走慣了江湖的,對於地名自然不陌生,木蘭渡是襄河下游的一處渡口,地勢空曠,有一片長達十餘里的灘涂,遍布白色石頭,又叫白石灘。但是,這個時候,位於下游的木蘭渡肯定是被沖毀了的。

  「莊別離和武林盟發起武林大會,召集江湖同道,說是……誅殺貪官,為民請命。」秦綰手一捏,將紙條捏成碎片,迎風灑落一路。

  「就他還為民請命?」因為馬速放慢,顧家兄妹也跟了上來,聽到這句話,心直口快的顧星霜就忍不住說了一句。

  顧寧臉上卻是火辣辣的一片滾燙。實在是……當日在古縣之外,那些亂軍蠱惑江湖高手打開城門,用的口號也正是「誅殺貪官,為民請命」八個字。

  「我們怎麼辦?」南宮廉的臉色也陰沉下來。

  「當然是去參加武林大會了!」秦綰理所當然道,「剛才不是還在說,怎麼讓那些人聚在一起是個難題?」

  「你去?」南宮廉懷疑地看著她。

  「請問,我們這一行人哪裡不像是去參加武林大會的人了?」秦綰問道。

  南宮廉無言……好吧,他自己是徹頭徹尾的江湖人,只是莊別離怕是不會歡迎他去。顧家兄妹代表半月山莊更加不會引人懷疑,至於秦綰……她是高手榜第一,參加個武林大會不是再合適沒有了嗎?

  「走吧。」秦綰在馬股上加了一鞭,加快了速度,一面道,「趕緊的,明天日落之前,一定要趕到木蘭渡,不然就來不及了!」而此刻的京城——

  除了每天早朝時,看不見文官最上首的那個清冷身影之外,與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

  江漣漪的風流艷史著實在京城火了一陣,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除了有切身關係的人之外,誰會鍥而不捨地關注一個已經被貶為最低級的侍妾,還被皇帝金口玉言說了永不晉位的女子?笑話看完了,自然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江漣漪在太子府的日子也很不好過,那日在明光殿昏過去後,皇帝就下旨直接把人送回了太子府,等她醒來,一切都已成定局。雖說有李鈺的命令,明面上沒人敢苛待她,但她畢竟只是個比庶妃都低的侍妾,自然是不能再占著屬於太子妃的院子的,不得不遷到了一處狹窄僻靜的小院裡,很顯然,小院子不可能容納那麼多下人,也斷然沒有一個侍妾還前呼後擁的道理,於是下人也被裁撤了大半,甚至有不少人都是爭先恐後地去向總管表明了願意另謀高就的意願。

  本來就沒得到過什麼好處,又沒有多少情義,誰願意伺候一個永遠出不了頭的主子?到最後,也就只剩下她陪嫁的下人了。

  不是不想離開,而是……無法離開。

  陪嫁的奴僕身契都在江漣漪手裡,性命都被捏著,也只能繼續陪主子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江漣漪大發了一頓脾氣,砸了不少東西,但是……讓她更加絕望的是,總管派人來告訴她,一個侍妾的份例,不可能給她補足砸壞的東西,如果茶具被砸光了,江侍妾就只能用飯碗喝茶了。

  可江漣漪哪肯甘心,奈何不得總管,一氣之下便去庫房翻自己的嫁妝。

  上好的瓷器擺件古董,江大小姐還少了這些東西?

  然而,她派去的如煙卻被總管攔下了,因為江漣漪的嫁妝是按照太子妃的規格置辦的,可是現在她只是個侍妾,於是嫁妝里的大部分擺件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是違制的,不能使用。太子府不會侵占她的嫁妝,只是……總管很誠懇地問了一句:要不要請丞相府換一批江侍妾能用的嫁妝?

  江漣漪聽完如煙哭哭啼啼的回報,簡直氣得要發瘋,習慣性地抓起茶杯就要砸,但想起這是小院裡最後一套茶具,又砸不下手,只能去床上蒙著被子大哭了一場。

  李鈺並不是沒有來看過她,只是都是白天來的,從未留宿過。

  然而,江漣漪一邊不甘心,一邊卻還是忍不住期盼著李鈺到來。

  畢竟,如果太子在這裡用飯,例菜的規格自然就高了,否則,到她這裡就只有兩菜一湯,還經常不見油腥,如果是從前,就連她身邊的貼身侍女如煙吃的,也比這個好。

  她向李鈺告過狀,李鈺倒也責罵了廚房的人,至少送來的飯菜不會再是冷的,但再多的,李鈺也很抱歉地告訴她,這件事風頭還沒過,宮裡的幾位氣還沒消,都盯著太子府呢。等過段日子,帝後忘了這回事,他再慢慢為她改善生活。

  江漣漪無可奈何,只能待在小院裡一天天數日子。畢竟,一個侍妾,別說是隨意回娘家,就連出門也是不允許的。

  太子府的事務,自然是白蓮接手了。

  白蓮知道自己出身不夠,很多東西都沒有學過,謹慎之下,也不敢隨意動作。不過李暄和秦綰顯然是早就料到了這一點的,派給她的紅苕極善於理家,在紅苕的暗中指點下,白蓮又抱著無功無過的心思,倒也處理得極為妥帖,讓李鈺很是滿意。

  而江漣漪那邊,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白蓮並沒有去小院裡耀武揚威一番,相反的,只要是合乎規格的,能給的都給,並不刻意打壓,當然,不合規格的……那是絕對不會多一絲一毫的。

  比如份例,比如……出門的權利。

  紅苕轉達了秦綰的吩咐,如今的江漣漪才是那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去招惹她,反被她咬一口,惹一身腥的可能性非常大,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不見她,不理會她,無視她,就當她完全不存在。這才是對她最狠的手段。

  再說,江漣漪雖然被貶了,但只要江轍一天不倒台,就不算是跌到泥里。

  畢竟,就算江轍對付不了皇帝和太子,可整治一番落井下石的小人物卻輕而易舉,皇帝都不會因此去找江轍的麻煩,也許還巴不得如此。

  貶了江漣漪,對於愛女如命的江轍來說,無異於生挖心肝,沒看丞相大人都病得起不來床了嗎?皇帝雖然不會放過江漣漪這個有辱皇家的女子,但若是有哪個蠢材願意給江丞相消消火,皇帝還是挺樂意的。

  丞相大人消了火,解了心結,就可以回來幹活了吧!

  秦綰對白蓮這顆棋子最滿意的一點就是,足夠聽話。

  至少在等她回京之前,白蓮不能去惹江漣漪。反正,對江漣漪來說,侍妾的生活,還只是個開始呢。

  李鈺也很無奈,按照事前的計劃,此刻他應該對江漣漪深情款款,極盡安撫,趁機將她的心完完全全捏在自己手心裡,以應對江轍的發難。可是……計劃里可沒有讓江漣漪真的*這一條!

  如今,他只要一看見江漣漪的臉,就仿佛看見她和一個和尚在床上抵死纏綿的模樣,然後就一陣噁心,什麼深情的模樣都做不出來了,只能匆匆離去。

  「殿下以為,是什麼人在背後和江氏為難?」虞清秋盯著眼前的棋盤道。

  「會不會……是秦綰?」李鈺猶豫了一下才道。

  秦綰是歐陽慧的師妹,做這些倒也是天經地義,他從不覺得秦綰這個女人會心慈手軟。

  「殿下覺得……如果當初秦大小姐和殿下立下約定時,要求殿下徹底毀了江氏,殿下會答應嗎?」虞清秋想了想問道。

  「會。」李鈺沒思考多久就回答。

  雖說這比做個樣子多些糟心事,但若是當時秦綰一力堅持,他也是會答應的。畢竟,九十九步都走了,還差那最後一步嗎?尤其,在知道了秦綰是無名閣主之後。

  「我想也是。」虞清秋毫無意外之色。

  「那先生的意思是?」李鈺若有所思。

  「秦大小姐聰慧,尤其善謀人心,是她的話,當時會直接提出要求,橫豎殿下也會答應的,沒有必要自己做。」虞清秋道。

  「先生對秦大小姐評價很高。」李鈺遲疑了一下才道。

  「她是無名閣主。」虞清秋笑笑,放下一枚棋子。

  與他下棋的並不是李鈺,黑子白子都是他一個人在擺,若是秦綰看見,一定認得,他擺的就是梅花節上那一局未完的棋局。

  「無名閣……選擇了一位我東華的貴女繼任閣主,是要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偏向東華嗎?」李鈺有幾分興奮。

  「沒那麼容易。」虞清秋搖搖頭道,「聖山之人一半是當年躲避戰亂的先朝遺民,但也有一半是各國人士,想要完全讓聖山靠向哪一國,並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所以,殿下一定記住守秘,秦大小姐是無名閣主這事泄露得太早,對東華並沒有好處。」

  「先生放心,這事孤沒有對第二個人說起過。」李鈺慨然說道,隨即又道,「父皇那裡?」

  「陛下……自然有寧王稟報。」虞清秋微笑道。

  「怪不得最近父皇對秦大小姐格外包容。」李鈺恍然道,「秦大小姐要宰了西秦郡主,父皇居然准奏,江氏要潑她髒水,父皇也如此惱怒。」

  「對於寧王來說,秦大小姐也是一張護身符,在陛下面前。」虞清秋道。

  李鈺微微一怔,若有所悟,輕輕地點了點頭。

  「秦侯……生了個好女兒啊。」虞清秋感嘆道。不過,被他感慨生了個好女兒的秦建雲,最近確實是春風得意。

  長女和寧親王漸入佳境,次女馬上就要和端王完婚,長子也即將迎娶柳長豐的嫡長女,嫡子年幼些,但最近讀書也不錯,實在沒什麼可挑剔的,就連以前最不省心的秦珠,上回宮宴回來後性子就穩重了不少,也不怎麼出門了。

  當然,秦建雲絕對不會想到,秦珠那哪是懂事了,分明是被秦綰給嚇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端王回京了。

  「你說什麼?」秦珍一聲尖叫,一根金釵掉在地上,臉上的興奮之色一下子全轉為了憤怒和不可置信。

  「小姐,是真的。」侍女彩霞苦著臉道,「外面都在傳說,端王殿下在雲州納了個庶妃,是商戶的女兒,還帶回京城來了。」

  自從婚期定了,張氏就另外給秦珍挑了四個陪嫁丫頭在身邊,都選的容貌中等,性子老實的家生子,彩霞是秦珍用得最順手的一個,就經常帶在身邊。

  「我不信!」秦珍咬牙道。

  大婚當前,未婚夫居然大張旗鼓地帶了個庶妃回來,這也太打臉了!

  庶妃雖然比側妃更低一級,但畢竟也占了個「妃」字,是能上皇家玉牒的,和最低賤的侍妾不一樣。

  秦珍敢保證,這件事如不能好好解決,那繼江漣漪之後,京城最大的笑柄就是她了!

  「王爺呢?」秦珍問道。

  「王爺進宮去了。」彩霞趕緊答道。

  秦綰點點頭,並不意外這個答案,畢竟李鈞在雲州捅了個大簍子,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自然應該進宮面聖。

  只是,想起此刻端王府的後院多了個女人,等王爺一出宮,回去就會見那女人,她的心就像是有千萬隻小蟲子在撕咬似的,又疼又癢,想要流淚。

  「小姐是要出門嗎?」彩霞問道。

  「派人去宮門口守著,若是王爺出來,就趕緊回稟。」秦珍道。

  「是。」彩霞答應道。

  「更衣,我們出門。」秦珍深吸了一口氣道。

  「是。」彩霞聞言,趕緊繼續為她梳妝打扮。

  正好,等她出門,沒走多遠,派去宮門口盯梢的人就來報告說,端王出宮了。

  秦珍趕忙檢視了一番自己的衣裳妝容,確認了沒問題,才儀態萬千地迎上去。

  「你怎麼來了?」李鈞看見她,眉頭微微一皺,語氣並不怎麼好。

  「王爺?」秦珍一愣,莫名地覺得有些委屈,但一抬頭,心裡的不祥感就更重了。

  只見李鈞身後跟著的,除了護衛,居然還有四個一樣打扮的女子,個個年輕貌美,各有特色。

  「你先回府,過兩天本王去看你。」李鈞也發現了自己失言,趕緊補救。

  剛剛在宮裡先是挨了父皇一頓罵,到了明光殿,又被母妃抱著一場哭,他原本就已經極為心煩了,偏偏因為那件事……

  「王爺,這些是?」秦珍看著那四個女子的目光很警惕。

  「母妃賜的侍妾。」李鈞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這事秦珍遲早會知道的,既然被她撞見了,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反正……又不是他想要的,還不都是母妃硬塞給他的?

  「貴妃娘娘賜的侍妾?」秦珍目瞪口呆,一瞬間,仿佛有種五雷轟頂的暈眩,好半晌才道,「娘娘……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的事,別多想,你先回去。」李鈞說著,徑直抬腳走人。

  這時候,他就想先回府靜一靜,實在不耐煩應付秦珍。不過,再想起自家後院那個紀如,他就又頭疼起來了。

  「王爺!」秦珍一跺腳,追了上去,心裡委屈得只想哭。

  要說貴妃給兒子賜幾個侍妾原本也是常事,可問題是,下個月他們就要大婚了啊,端王府中本就有兩個妾了,不需要再賜試婚的女子,而這個時候貴妃賜下美貌侍妾,還一次就是四個,豈不是表示對她這個兒媳非常不滿?

  「本王說了,你先回去!」李鈞壓抑著怒氣道。

  「王爺,您必須解釋清楚!」被他一再冷言冷語地對待,秦珍頭腦一熱,也顧不得許多,直接道,「這四個女人,還有雲州那個庶妃,究竟是怎麼回事?」

  「紀如是皇叔祖賜的,這幾個是母妃賜的,本王能說不要嗎?」李鈞怒道。

  說實話,這幾個女人,他是真心不想要,原本因為自己身體的問題,至少最近一段時間,他並不想看見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可是母妃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情,不顧他的拒絕硬是賜下了四個女人。所以面對秦珍的逼問,他才感覺格外憤怒。

  這是他的錯嗎?那一臉控訴的模樣,倒像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秦珍的事似的,他才委屈好不好!

  「可是,我們下個月就要大婚了。」秦珍哭道。

  李鈞聞言,不禁臉色一黑。

  他現在不想看到秦珍,就是不想想起婚期。這幾個女人也罷了,可要是等到大婚時,自己的身體還沒有恢復怎麼辦?洞房花燭夜怎麼弄?這肯定是混不過去的。

  然而,看到他的表情,秦珍不禁心底一涼。

  她是真心愛著李鈞,原本以為,就算有她是安國侯嫡女這個身份的原因,可至少李鈞願意娶她,多少總有幾分喜歡的。但如今看來……那種表情,是厭惡?

  他厭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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